太过分了吧?
不至于吧?
七皇子是不足月生下的,体弱本就要吃药,哪里还需要专程下药。稍有不慎恭贵人名下少了个皇子,岂不是没事找事,横生枝节。
容宁眼眸猛然明亮起来:哇,这些词用得好,上回没白听夫子讲课。
念头被岔开,再收回来的时候,容宁对七皇子产生了一点微不足道的愧疚。可惜这点愧疚连她喜欢的伤药膏都比不上。
她见太监走远,不再折腾小木鸟,起身蹑手蹑脚进入偏殿。
偏殿内挂着白布,宫人极少。原先伺候恭贵人的宫人全被处理了,余下在忙碌的全是皇后和贤妃的宫人以及下面叫上来没跟主子的小太监小宫女。
这些太监宫女要么在做事,要么垂着头。一个个个子比容宁高,却看不见贴着墙和白布慢慢挪动的容宁。不能怪这些宫人不注意,只能说容宁自会走路起,常不干正常事。自浑军营起,人事也不常干了。
容宁极为小心躲进了偏殿一间小房间,然后面无表情试图再从小房间挪出去。
别以为地上铺着干枣和松木屑,她就不知道这里是恭房。
皇室中人果然奢靡!
容宁本就在门口,出去不过是转个身两三步的事,没料耳尖听到了细软脚步声,当即往里再撤了撤。
恭房里可没有什么白布可以遮掩,里头几乎一览无余。她四下打量,最后抿着唇抬头望了望。但凡她再长高一点,就能从狭小房间里往上爬,靠着四壁支撑住挂在上空。
现在只能解裤带,当自己是来如厕的。
容宁收回视线,撩了撩外袍,小手放在裤子上,直视着恭房入口。她都打算好了装无辜说自己半路找地方来出恭,谁料不过两个呼吸的空,她和门口的七皇子大眼瞪大眼。
她一手提着衣服,一手拉着裤带,对着七皇子矜持点了点头。
七皇子后退了一步。
容宁都不需要安慰自己。军营里出来的人,谁不是脸皮厚如城墙?若非圣上亲临或天赋异禀能得到人人夸赞,没点厚脸皮哪能承受得了军营里天天挨骂?
她对七皇子毫不设防,干脆松开裤带,去解了内袋系带,取出了小木鸟。
七皇子隐隐有继续往后退的趋势,在看到木鸟的档口顿住。深邃又带着一点水光的黑眸,实在让容宁分辨不出来这位小皇子到底在想点什么。
她把小木鸟递给七皇子:“我哥在边疆亲手雕的,送给你。愿你如鲲鹏可展翅。”
容家家宅安宁,曹夫人生下女儿后也是期盼着女儿能够得到一世安宁,特意取了一个“宁”。容宁很喜欢娘亲,只当全天下人母子关系都如此和睦。今早一听七皇子娘亲离世,干脆顺了木鸟想来借花献佛。
就算是郭川或者徐缪凌遇到这种事,她也会送点东西以示安慰。不干人事和不当人总归是两码事。
要知道自此之后,她和七皇子很难再深交了。
刚才听小太监说恭贵人给七皇子下药一事,容宁并不知道更多内情,不好开口。她现在最大的问题是,要从恭房里出去。
谁在恭房里给人送礼的啊!
容宁发现七皇子不收,衣袍一放,走过去将木鸟往七皇子怀里一塞,接着警惕探头四处张望了一下:“我要走了。你今日太重要,身边肯定很多人。”
话刚落,果然听到新细软的脚步声传来,连带着宫女柔和询问:“七皇子殿下,可要奴婢帮忙?”
容宁赶紧戳了戳苍白小脸的七皇子。
七皇子手上拿着木鸟,慢吞吞说出了今日第一句话:“……不用。”
脚步声停下,容宁麻溜在七皇子面前挥了挥手示意自己要走,随后朝着脚步声相反的方向贴着轻声快步跑了。
到跑了一段再回头看,七皇子站在原地,依旧用那双看不懂意思的眸子盯着她。
容宁眨了眨眼,再度挥了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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