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无怨无悔,却也从未有一日敢肆意展颜。唯恐自己哪里行差踏错,拖了王爷的后腿。结果王爷您呢?竟为了一己私怨,置咱们这一大家子的死活于不顾吗?”
“我……”
“不患寡而患不均,你心中有气,我能理解。但皇上便不属意于你,这么多年来也没少器重你,甚至当年还让裕亲王伯替您背了罪责。所有皇子之中,第一个封你为郡王。只你脚踏实地,尽贤尽孝,皇阿玛未必看不到你的好。你何故放着好好的日子不好好过,自取死路呢?”
伊尔根觉罗氏泪:“那位再如何,也是你的手足弟兄。皇上能从窥视布城裂缝,而想着那位或者刺杀或者鸩杀,怒而废了太子。又如何不想你今日能请杀手足,明日会不会与人结党谋害君父?因而认定了你不谙君臣大义,不念父子之情,是个乱臣贼子,天理国法难容?!”
此一问简直如振聋发聩,直问得胤禔汗出如浆。
却见伊尔根觉罗氏冷笑勾唇:“亏得你这番醉话只入了妾身之耳,若真与皇阿玛说起。那位有没有事儿妾身不得而知,但王爷您肯定是再无幸理。”
“便皇上仁慈,不忍手刃亲子,也得把你撸成光头阿哥,圈禁在府中一辈子都出不来。”
胤禔目眦欲裂,想反驳却找不出合适的话语来。
最要命的是,他酒醉之后出了一身汗,就那么迷迷糊糊睡着,半夜便起了高热。恍恍惚惚之间,仿佛看到了自己另外一条人生轨迹。
在那里,福晋没有得到阿灵阿福晋的指点与救助,生下弘昱没多久便撒手人寰。只留他自己苦巴巴的拉扯五个孩子,没几年便被皇阿玛又指了一个木讷无趣的继福晋。
弘昱生来就体弱,再被继福晋有意无意地慢待。只活到二十三便无嗣而亡,甚至走在了他这个老子前面。
康熙四十七年,皇阿玛一废太子。也是这般犹犹豫豫,他那时候则为了弄倒太子而做了不少事。后头也没少跟皇阿玛进言,细诉胤礽所行卑污。甚至为绝后患,直接跟皇阿玛说若欲除胤礽,不必脏他的手,自己愿意代劳。
然后,跟福晋所猜测的一模一样。
在太子倒霉之前,他先遭了殃。被圈在小小的直郡王府里,往后余生都未得出。只是在每年小选的时候,被皇阿玛送来一两个宫女以作安抚。
他就遵照旨意,不停临幸那些女子。圈禁二十六年,生了整整二十个孩子。
而他那老对手胤礽也被废而复立又复废。
差点儿从假疯子被折
磨成真疯子。
生生被吓醒的胤禔哭,死死抱着自家福晋:“贤妻呀,亏得有你!”
伊尔根觉罗氏有些紧张地咽了咽口水,赶紧让太医好给自家爷瞧瞧,别不是被自己一巴掌掴傻了吧?
毕竟那一巴掌,力度还是挺大的。都隔了一夜,王爷脸上还有很明显的痕迹。
虽然那家伙蠢的确实让人手痒,可以妻殴夫,本就是大罪,更何况她殴的还是皇亲贵胄?
满心惶乱之间,伊尔根觉罗氏都没注意到自家男人与往常有何不同。只当他真没到不可救药的地步,竟被自己一巴掌彻底打醒。
发誓日后兢兢业业,只当皇阿玛的好儿子。
不管哪一个弟弟登基,他都是裕亲王伯第二。
一夜乱梦,很多细节胤禔已经记不清楚了。只晓得若没有阿灵阿夫妇,他早多少年都已经当上了鳏夫。然后就跟那失了缰绳的马儿一样,拔足狂奔,一路跑上万劫不复之地。
还记得他若不悬崖勒马,还得被盛怒之下的皇阿玛夺爵圈禁。像种猪似的,被圈养在圈里,消磨掉所有雄心壮志,只不停不停的生孩子……
想想,就让他肝颤。
将这梦视为上天预警的胤禔空前老实起来,再不敢搞任何小动作。
索性称病,连看押胤礽跟十三的差事都给交了。只严守门户,乖乖在家中养病的同时,谨防任何人将手伸到他地盘上。
咳咳。
可不是他多想,而是皇阿玛屡屡以胤礽似乎为鬼物所凭为由尝试为他开脱。那么后续,会不会再来个魇镇、巫蛊之类的,应了这个鬼魅之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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