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缓慢起身,转向身后褐衣老者为首的众人。
“我不想对蝼蚁动手。”魔冷冽戾然地低抑着眼尾,抱着怀里的少女,对那些即将刀兵加身的杀意视若无睹地向外走去。
众人神色愤怒到狰狞。
唯独褐衣老者,不知他感知到什么,神情凝重而警觉地盯着酆业:“你肯放我们走?”
“褚长老!”有人怒声,“你怕一个故弄玄虚的毛头小子做什么!?”
褐衣老者死死盯着酆业,眼都不敢眨,更没顾得搭理那个蠢货。
酆业横抱着怀里昏睡的少女,此时他已经要走到阵法的某个阵眼——如临大敌的鸡皮老头有些栗然又凶狠地盯着他。
这正是方才背后偷袭时琉的那个。
“你们可以走,”魔终于抬眸,望着面前那张丑到凡人都不想都看一眼的老脸,他却神色淡漠而无谓,“出手的人,自裁谢罪。”
场中一寂,杀意顿时难以遏制地涌动。
而酆业似乎未觉,他正冷漠睥睨地望着面前汗如雨下的丑陋老头,漆眸微澜。
“你?你不行,”魔低声勾唇,眼眸慢慢变成纯黑至恶的杀瞳,“你得死得痛苦一点,才行。”
话音落时。
一点漆黑的火焰像是被无意的风吹拂到老头褴褛的衣衫上。
紧随其后,叫在场所有人头皮剧麻的哀嚎惨叫,骤然响彻回荡在整个山谷之中。
不知是那黑色的魔焰还是老者濒死痛苦无余地歇斯底里,惊起了无数鸟雀虫兽,以此处山谷为中心,轰然一声,向着四面八方不要命地逃窜而去。
地面都震动摇晃。
“——”
感受着神识范围内,犹如兽chao迁徙般暴烈的阵仗,空地上众人面目或凝重或冷厉狰狞。
而他们视野正中。
那个嘶嚎的老者早已化作飞灰,连神魂一道,丁点不留存余地消散在空里。
众人呼吸屏窒。
巨大的惊恐已经快要压垮每一个人的斗志。
褐衣老者目露死意的决然:“…杀!!”
“轰——”
刀,剑,拳,掌,腿……
所有人拿出自己最压箱底、最一击致命的底牌来,只求一击之内将那个人遏制甚至轰杀。
因为他们不约而同地感知到,他们只有一击的时间。
合众人一击之力,或许能够杀了他?
在这个念头出现在众人脑海里的下一息,他们忽觉着,面前身周俱是一黑,像是黑夜突然吞噬了白昼,在这一瞬降临——
若是有人此时高居云霄,向下俯望,便能看清那壮观震撼的场面:
四面八方,山峰崩落。
像是整座玉碑山被人起了底,慢慢朝他们倾覆下来——
天塌了。
时琉再次醒来时,望见了他们暂住的那座客栈的雕栏床围。
还有漏过床围木栏的夜色几许。
身上的伤处还痛,几乎耗尽的灵力也慢慢恢复了一截,时琉落下视线,望见床榻边倚栏侧坐的酆业。
昏昧的夜色将魔修饰得懒散落拓。
他随意拨着掌心空转的长笛,投下孑然清冷的影,像是在等漫长无垠的时间从他身侧流逝。
时琉望着他侧影便觉着冷,寂然的冷。
久违地,她想起梦里那高居三十六重天之上,中天帝宫里最孤寂高远的神明。
她忽然有些难过。
他曾一人生,一人死,一人归来,终究也要一人独离。
这趟离开前,她去问过鸣夏师姐,业已知晓——待罗酆石与他合心之日,便是他重返仙界之时。
开天辟地的两界造化之力接引,纵使是他也无法抗拒。
只要彼时她不在他身旁,他便只能独上仙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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