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声笑道:“那可不行,你是孤的皇后,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怎可独自飞呢?”
“暗一,”他低喝一声,“带她走。”
话音一落,一个暗卫打扮的黑衣人便出现在了宫室门口。宋姝还来不及反应,便被他封住大xue,扛在肩上朝宫外飞速离开——
九重宫阙,飞檐画壁,在宋姝眼前化作一道道的虚影快速掠过她的眼前,她甚至都能见到宫门前两军厮杀的火光。
晏泉就在他们之中。
可暗一封住了她周身大xue,口不能言,手脚不能动,只能干着急。
就在她即将离开宫门之际,一道飞影从她眼前掠过——
下一刻,暗一被迫着止住了向前的步伐。
是拂珠!
宋姝眼中掠过一丝惊喜,目不转睛的盯着拂珠矫健身手与暗一缠斗在了一起。拂珠与暗一的功夫同出一宗。她虽是女子力气不敌暗一,功夫技巧却更加Jing巧多变。
寒剑出鞘,月色下,剑刃生霜。
下一瞬,剑影似是从四面八方满天匝地而来。暗一应接不暇,带着宋姝狼狈躲闪,却还是被剑气所伤。
宋姝只听“刺啦”一声,玄色暗纹劲装被拂珠砍破一道口子,鲜血顺着胳膊流了出来。
当年曾在一起受训,暗一认出来人,眼中划过一丝暗色。他将宋姝僵硬的身体放在宫门边上,旋即也拔出腰间双刀——
刀锋如水,像是汪洋波澜不惊,却蕴藏着无尽的力量。刀面映出暗一平平无奇的面庞,下一刻,双刀似是普天巨浪裹挟着无穷杀机朝拂珠袭去。
剑,唯快不破。
暗一用刀锋编织的巨网被拂珠剑尖一点寒星刺破。剑锋破了杀局,剑尖却如入海蛟龙一转,眨眼间袭上了暗一的命门。
暗一收刀护于胸前,却晚了一步——
那把寒如冷月的剑已经戳进了他的胸口。剑没三寸,滴血未出。
暗一倏然跪倒在地。
冰凉的剑映出他那张仍旧无波无澜的脸。
对命丧今日这件事,他并不惊讶。从他五岁被人带进宫里培养那日他便隐隐知道,自己许是不会像寻常人家那样得一个善终。
也许是昨日,也许是今天,又或许是明日。
他迎来了这场既定的宿命。
天上那轮圆月映在剑上,映进了那双有些浑浊的眼里。片刻之后,月亮渐渐失光。
暗一认得拂珠,拂珠也认得暗一。
暗一比她们大上近十岁。当初受训的时候对他们还算是照顾,在那见鬼的地方像是他们这些小孩子的半个兄长。
可那又如何呢?
他们侍了异主,刀剑相向,你死我活,再过寻常之事。
拂珠抽剑,暗一轰然倒地。
她上前两步,伸手合上了那双半睁的眼。
宫里兵荒马乱, 拂珠带着宋姝行走在宫内,一路上皆是仓皇逃窜的宫人, 或是三两抱团, 或是独行匆匆,都想乘乱赶紧跑出这是非之地。
两人逆着人流一路往刀剑声方向走。
她问:“拂珠,你来的时候有没有看见晏无咎往哪边走了?”
拂珠道:“我只瞧见他似乎是提着剑出了未央宫门。”
宋姝眉头轻皱, 她与晏无咎如今命理相连,若是晏无咎死在今晚,她也得跟着一起没命。
思及此, 宋姝握着拂珠的手交代道:“你快去找晏泉,跟他说万不可伤晏无咎性命。”
拂珠皱眉,眉宇之间闪过一丝不解。
宋姝叹气, 推搡道:“事关我的性命, 你快去,回来再与你解释。”
拂珠一听,知她不会拿自己的性命作戏谈,急忙飞身离开。
宋姝回到未央宫, 刚走到宫门口便听见宫内一阵刀戈喧哗之声。
她害怕被误伤, 靠着宫门口,冰凉的红漆紧贴着她因为紧张而滚烫的皮肤, 汹涌脉搏飞跳。
远远地, 她瞧见了一个令她欣喜的身影。
晏泉!
她正要喊他的名字, 却见他单手提剑,剑下半跪着一个明黄的身影。
在危险面前,身体永远比脑子快上一步。
她惊声道:“住手!”
这声音太大, 太凄厉, 晏泉即将落下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满宫室的人都看见了倚在门边的宋姝。
“晏泉,不要杀他。”
她朝着两人的方向跑去,护在晏无咎身前。
身前,晏泉身披银甲,寒刃滴血,似乎是比前些日子清瘦了些,棱角分明的轮廓没了往日清润,反倒有些冷厉。
他看见这个不管不顾护在晏无咎身前的人,忽然笑了。
这就是他夜不能寐,魂牵梦绕的人。
见了他,一句问候没有,只是求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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