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女紧绷的脊背缓缓塌下, 心里长长的舒了口气, 明白娘娘这是要她跪一个时辰自省的意思。
也怪她因荣世子进宫一事得意过了头, 自觉表少爷再无竞争对手,娘娘心愿即将达成,却忘了娘娘最是谨慎不过之人。驸马之事没有陛下圣旨明召,岂能经由她口断定?
彼时,五公主出了贤妃寝宫,款步行至武英殿外,稍待片刻,便见三皇子从殿内走出,晚间余晖照在他身上叫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二人目光对上,三皇子主动开口道:
“三哥刚与父皇辞行,明日一早便要回军营了,此去一别不知何日才能相见,五妹妹与三哥一道儿走走?”
五公主点头应允:“我正有此意,听闻三哥即将出京,特来送你一送。”
下人见两位主子私下有话要说,懂事的在两人身后远远缀着,不叫人打扰了他们诉别。
三皇子偏头看向这个多年未见的妹妹,心思很是复杂,最终只化为一句:“事情我帮你做了,记得你的承诺。”
“三哥待手下兵士如手足,令人佩服,我会帮你安置好他们的生计问题。”说起这个,五公主有些好奇道:“每年从前线退下来的伤残士兵多如牛毛,三哥你只有一个人,能顾得过来吗?”
三皇子摇头,眼里是旁人看不懂的悲伤,深吸口气,感觉肺里全是京城燥热的气息,有一瞬间仿若战场上的血腥味一路随着他到了这人间锦绣地似的,让他恍惚。
“总要有人去做的。”
五公主好似对这话非常认可,顺着他的视线瞧过去,满目皆是至高无上的皇权带来的极致富贵,她喜欢且享受这种感觉。
“是,总要有人去做。三哥就不好奇我为何叫你出面,给十一弟致命一击吗?”
三皇子摇头,他觉得母亲说的很对,宫里长大的孩子全身都是心眼儿。他与母亲生来注定与这里格格不入,战场才是他们最终的归宿,母亲离了战场便只剩没有灵魂的皮囊,一日日等待死亡的降临,而他也要再次奔向他的宿命。
见三皇子没有丝毫探听的欲望,五公主轻笑一声,主动告诉他:
“因为十一弟一直以来都在利用我在民间的声望为他拉拢人脉,积聚力量。权利,名望,金钱,他走到今天,有一大半儿我的功劳,那些人以为我们是亲姐弟,我的自该是他的,甚至在此事之前,十一弟本人也这般想。
他们还觉得我迟早要嫁人,便一心为我挑选最适合他们的驸马,以便于将来继续扒在我与驸马身上吸我们一家的血。为此,近几月在京城搅风搅雨,差点儿将国子学监生也牵连其中,只不过是为他们挑中的驸马排除异己。
我一直在等一个机会,将属于我的东西收回手里。你瞧,终于叫我等到了。多有意思,三哥觉得呢?”
五公主偏头看他,眼里还有点点溢出的笑意,叫那张常年冷清的脸瞬间像是暗夜里的星河般璀璨夺目。
三皇子直视她的眼睛,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眼神又狠又凶,警告道:
“不管你们在外头想做什么,那是你们的自由,我管不了。可若有人把爪子伸进我的地盘搅弄风雨,就是这个下场!”
五公主收起眼中的笑,回以同样的严肃语气:“希望三哥永远记得今日所言。”
三皇子离开的悄无声息,就像他这个人一样,在皇宫乃至整个京城都没甚存在感,若不是他突然冒出来搞了十一皇子一把,众人都差点忘了他的存在。
“哎,太子哥哥还说三哥是个非常纯粹之人,我怎么看都觉得他是个闷葫芦啊,到底哪里纯粹了?”国子学内,十三皇子四仰八叉躺在假山巨石上晒太阳,问旁边烤知了猴的舒朗。
舒朗上辈子出身医药世家,见过各种奇形怪状的东西入药,对小小知了猴司空见惯,随手抓来烤了不在话下。十三皇子就不行了,活了十几年就没人敢给他吃这上不得台面的玩意儿,现下看见舒朗的举动,鸡皮疙瘩爬了一身,只能捂上眼睛假装看不见,用说话来转移注意力。
舒朗闻言,给知了翻个面儿,淡淡道:
“三殿下纯不纯粹我不晓得,但从他入京后将十一殿下整的灰头土脸,而朝中上至陛下,下至朝臣,无人怀疑他的动机,皆认定他本就是如此耿直刚正之人,不存在挟私报复的可能,便能瞧出几分他在众人眼里的模样。”
十三皇子撇撇嘴,无趣的翻个身,用脚尖蹭舒朗衣摆:
“不说那个闷葫芦了,我听说你大哥主动退出五驸马候选人啦?你们家怎么想的呀这个节骨眼儿退出!经过这小半年的厮杀,你大哥还能独树一帜,没被人挖出丁点儿黑料,以光风霁月的形象独领风sao有多难得你们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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