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靠着这一点安慰生存,即使妒火灼心,却还是可以伪装出正常的生活,因为他以为喻年在他触碰不到的地方被照顾得很好。
可是反过来,喻年对他一无所知,连他是生是死都不知道。
他以为他背叛得够卑劣,惨烈,喻年就会放弃他。
可是喻年没有。
他以为喻年见识过大千世界里远比他优秀的人,就会离开他。
可是喻年也没有。
他一直在推开喻年,无论是喻年跟他告白的那个夜晚,还是他们分手的那个冬日。
他终于明白了跨年那个夜晚,喻年看他的眼神。
喻年讽刺他,说你还真是大度啊,随时准备好退位让贤。
那一刻喻年在想什么呢?
那一刻喻年该有多失望。
因为直到那一天,他依旧没有坚定地握住喻年的手。
祈妄缓慢地从地板上站了起来,坐得太久,他的关节都僵硬了,这让他几乎踉跄了一下。
他拿起了自己的车钥匙。
他要赶回a市,赶去喻年的身边,他不想管此刻会不会过于莽撞,夜是不是太深,高速好不好在。
现在还来得及,他要在黎明之前,赶到自己的爱人身边。
这么多年了。
这么多年了,他始终欠喻年一句“我爱你”和,“我再也不会离开你。”
祈妄跌跌撞撞地冲出了房门,走廊里的灯依旧昏暗沉低沉,楼梯的墙布翘起,印着两三点霉斑,一路走下去,木质的楼梯嘎吱嘎吱作响,在这个寂静的夜晚格外刺耳。
可是祈妄走到了靠近一楼的位置,转过了楼梯的转弯处,视线已经能看见一楼的地板,他却猝然停下了脚步。
本来在收银台后的老板娘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整个客厅都空空荡荡,藤编的椅子上落着一只被揉捏变形的抱枕。
窗户外风声大作,雨点拍窗,这样一个孤冷凄清的夜晚,时间已经指向两点多,本不应该再有访客登门。
可是民宿的门把手却被轻轻拧开了,门上的铃铛一阵叮当乱响。
门打开了,外头的冷风苦雨随着敞开的大门一起涌进来。
一个穿着黑色大衣的高瘦身影走了进来,黑色的半长发,细长白皙的脖颈,穿着一件灰色的高领毛衣。
门灯散发出暖光色的光,柔柔地笼罩在他的身上,大概是一直赶来,他的羊绒大衣沾了点水,脸颊上也挂着几点透明的水珠,轻轻一动,就顺着下颌流下。
他听见了楼上的响动,抬起了眼,这一双眼睛,像从深蓝色的海水里涤荡过的黑色月光石,漆黑如墨,却像藏着璀璨柔光。
他跟祈妄对上了视线。
祈妄停住了脚步。
两个人久久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望着对方。
室内的时钟滴答滴答地走着,时针和分针终于重合在了一起,发出一声轻微的响动。
在这个迟来的,风雨交加的夜晚,荒芜偏僻的江阳县内。
喻年推门而入,终于见到了他等待了八年的人。
像一场蓄谋已久的久别重逢。
作者有话说:
这一场久别重逢,迟到了好多年。
想见你
喻年从楼梯处看见祈妄,也有一点恍惚。
民宿外面,昏黄的灯光下,冷雨如珠串不断落地,在地上砸起一个个水花,他细白的手指搭在门把手上,指尖冰凉
他看着祈妄,一瞬间几乎要忘了现在是哪一年哪一月。
这七八年里,他无数次做梦,梦里祈妄都是从这条窄窄的木制走廊上走下来,无言地与他对视。
在找不到祈妄的那些年里,他在心里偷偷描摹着祈妄的模样,他想祈妄走的时候才二十岁,这么多年过去,祈妄应该是会有些变化的。
会更高大,更英俊成熟,也可能更消瘦锐利。
他想了好久好久。
而现在与祈妄四目相对,明明他对这张脸已经熟悉到骨子里。
可是他胸腔里某个地方却咔哒一声转动,一片碎片嵌入心脏的缺口,严丝合缝地弥补上。
他恍惚地想,是了,在他的梦里,祈妄就是这副模样。
一阵冷风吹来。
喻年抖了一下,手指松开了门把手,反手推了一下,这道门就在背后合上了。
民宿里很安静。
江阳县现在是淡季中的淡季,本来就没什么客人,老板娘刚刚跟他打电话的时候,说民宿内仅有的两三客人都被她给了丰厚赔偿,送去了别的酒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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