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ian”尸癖 - 004(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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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

    我很喜欢蝴蝶这种生物。

    它们漂亮又脆弱,美丽又腐朽。

    凄厉而无人知晓的绝望,死寂的周身与死亡融为一体。

    用胃器消化着腐朽的rou沫,在亦若翩翩起舞中环绕欲望与血腥荡漾。

    它们停落在湖畔旁我母亲泡的花白的尸体上,我傻傻的看着,直到邻居发出刺耳的尖叫,那一片密密麻麻的蝴蝶化成了耀眼的海浪,带着光辉色彩,脆弱纤细的羽翼飞出,在光下斑斓到诡异的漂亮。

    我母亲溺水了,我不知道我失去了什么,又或者说这些东西都是什么意义。

    她活着时会抓着我打骂,像疯子一样在我身上留下一道道过长的疤,死了倒是安静,我在那无人的屋内一个人待了几天,直到那早早离了婚又重组家庭的父亲迫着压力找到我。

    他给了我笔钱,让我离他远远的,告诉我他什么都没欠我的,让我自己去活,就急匆匆的开车远离了这偏远的小镇。

    我在邻居的帮助下继续上着学,可我常被他的孩子欺压,他们以欺辱我为乐,把我摁在厕所,用鞋踹我的头,扒我的裤子,跟所有人都说我母亲是三,是ji女。

    我衣服总是脏兮兮的,不是被淋上屎就是尿,而邻居家的孩子回去后会装的很乖巧,向他们不动声色的说我的坏话。

    久而久之,一开始和善的邻居面色也就变了,我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我一直很沉默,低沉又卑怯。

    我的课桌上全是肮脏的字眼,书本被撕,身上到处都是伤,他们以欺辱我为荣,逼迫我给他们口,那几个男生更喜欢把我拽去天台,掰开我的嘴急匆匆就把那半勃的生殖器往我口中塞。

    他们想强jian我,打着我妈妈是ji的称号对所有人宣称我也是个ji。

    我跑了,在那天上课铃响后,他们不情愿的松开了我,我瑟缩在墙角,半响才站起身,最后拖着这乱糟糟的一身,离开了学校。

    我不知道我能去哪,我也不知道我还能去哪。

    在我母亲被发现的湖里,我挣扎着想往里跳。

    却又在触及到岸边纷飞的蝴蝶时顿住。

    我不想与我母亲融为一体,同样腐朽在那蝴蝶的口器里再过上这糟糕的一生。

    所以我只是默默的在湖边洗了澡,穿上shi漉漉的衣服。

    我沿着那崎岖的公路一路走去,走的越来越远,再也没有回去。

    8

    我偷藏尸体的事被发现了。

    小章那日心情很好,打听了才得知他和自己女朋友已经订婚了,所以一连下来几天,我都瞧见他难得的好脸色。

    也就是那天,我不过回去给封惜文换下的衣服拿去换洗,回来时小章的脸色确是全然铁青的。

    他无聊时把单子人数数了,却意识到,多出来一个人。

    干这活的,都是无神论者,他显然意识到这是我弄出的问题。

    在他黑着脸大声质问时,我头脑发昏,不知如何隐瞒,只能道“没有……我没有贩卖器官……那是……是我的爱人。”

    我所拥有的东西,再一次,暴露在了灯光之下。

    小章并不信我,他也不会给我隐瞒。

    他告诉了上面,那些人下来就给我劈头盖脸一通骂,但没有人选择报警,在他们意识到我Jing神状态有问题时已经来不及了,尸体已经藏了那么久,没法再换出去。

    我被解雇时一句话没说,在快离开时才告诉他们,封惜文是我的爱人,我希望他们能把他给我。

    他们自然没给,但又嫌晦气,怕出麻烦事,早早的把封惜文扔进了火化,最终是我赖着不走,他们怕我Jing神病发作才把那半点骨灰要了过来。

    我爱人没了,工作也没了。

    我沉默的抱着那狭小的骨灰盒,又一次开始了漂泊。

    也许死亡才是所有事物都会拥有的阶段,无论是谁,男女老少,贫穷或富贵。我想念我爱人那冰冷的指节,握上它时我会无比的安心。

    那张薄凉的唇瓣也是,带着令我迷恋的,腐烂的死亡气息。

    我把它称之为爱。

    因为我爱他冰冷的尸体,爱他的不言语。

    我太想念封惜文了,哪怕他骨灰现在就在我怀里,也没办法磨灭我对他的想念,我想要完整的他,有头,有脚,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一把灰烬,抓起来风一吹都能消失不见。

    大家死后化成的都是土,他这样就不特殊了。

    在我意识到自己Jing神状态真的有问题时,已经是一个月后了。

    我因为轻生被人救了下来,就认认真真跟人家道了谢,想着下次去没人的地方死去,我抱着骨灰一路南下,谁曾想那救了我的人见我不对劲一直跟着我,在我又一次跳河时把我救起。

    就这样,我被送进了Jing神病院。

    我不知道许阑又是怎么得知的我的消息,在某一天他竟然进来看我。

    见到我无神的目光,他面上带着憔悴的忧伤,他问我“呼宇……你的爱人,是谁?”

    这一次,我沉默了,看清了他眼底特殊的情绪,我就那样看着他,缓缓开口道“是一具尸体。”

    是一具陌生的,从未见过面的男人尸体。

    我终于意识到我可能跟正常人有些不对,但已经为时已晚。

    我早就扭曲,偏轨,任由蝴蝶在我心中腐烂滋长。

    可能我早就死了,一开始就死在了那个湖里,与我那可悲母亲chaoshi腐朽的烂rou一同化在蝴蝶的口器中混杂在一起。

    我真的很喜欢那些漂亮又脆弱的生物。

    轻轻一捏,它柔软的肢体就会糊在你的手心里,心脏和体ye混在一起,看不清颜色。

    他想救我。

    许阑试图从那被缠绕的蛛网中救下那已经被撕扯掉羽翼的蝴蝶。

    明明它已经千疮百孔不可能再活。

    我没有打扰他,任由他一有空就来与我聊天,给我带着外界的东西。

    我只是依旧抱着封惜文的骨灰盒,但在这什么都有的神经病院里,我这行为算不上奇怪。

    甚至因为太过安分,表现良好而被提前放出。

    出院那天,是许阑接的我,他清凉的指节抚摸过我的脸,对我无奈道“瘦了。”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在这难言的情况下只是眨了眨眼睛,抱紧了我怀中的骨灰盒。

    他看了一眼我怀中的盒子,撇开脸,装着没看见,拉着我的手带着我去吃饭。

    饭菜丰盛我却吃了几口没再吃下去。

    许阑见状没再逼迫,最后他把我带回了他家。

    那清冷,又干净整洁的房子看起来确实是他的住处。

    给我收拾了房间后与我聊了一会,见我依旧抱着骨灰盒他似乎终于忍不住开口,问我“你要一直抱着他吗?”

    我低下头,最终还是他优先道了歉,对我说“抱歉,还是我有些心急了,你不要在意……”

    很少会有人跟我道歉,而他说了好几遍。

    我挣着,把怀中的骨灰盒缓缓放在桌上,回头时,对上了许阑错愕的神色。

    他终于笑了,一扫先前的疲惫,给我找了床被,对我道“晚安。”

    9

    我住在了他家,许阑每天上班走的早,我起床后没事干就给他做了饭,他中午不会回来,给我发消息让我自己吃饭,可我依旧会煮,在晚间时他回来就瞧见了那一桌菜。

    我想他应该是开心的,眉眼不自觉的上翘,对我夸赞褒奖。

    这都是我以前从未有过的,我心中像是注入暖流,像也被他的笑容所感染。

    我没法再融入正常的人类社会,许阑也没让我再出去,他平常会让人买些菜,又或者,休息日时会回来带着我一起出去挑菜,去逛逛。

    他向来牵着我的手,大大咧咧,又明目张胆的暧昧。

    我明白他的用心,也知道他想要什么,但我就是没法对他动心,就好像那双亮莹莹的眼看着我时,我心中有的永远都是退缩。

    我太过害怕男性赤裸又灼热的呼吸。

    这让我胆颤又恐惧,像空白的大脑被人撕扯,伴随着头皮发麻的痛楚与腥臭。

    我没法回应许阑,我想,我无法爱他。

    只要他还活着,我就没法爱上他。

    现实伴有太多变数,活着就是个变数,情况永远不一致,人生会有许许多多的分叉路,没人能保证那脆弱的东西能走多久。

    但死人就不一样了,他把自己定格,保持那一副姿态身躯达到了永恒。

    我迷恋那种味道,也迷恋死亡。

    我抱着那盒骨灰盒偷偷出了门,没与许阑道别,他今天忙,还没下班。

    我并不是个正常人,也不奢望许阑用自己的生命和青春拿去治愈我,用岁月疗伤我,我不敢赌他的情,他的爱和耐心。

    我早就没救了。

    像年少时站在陌生的公路上那般。

    我抱着封惜文的骨灰盒,再一次踏上车流马龙的道路,避开人群,不知道走了多远,我瞧见了一个波光粼粼的湖畔。

    我咧着干渴的唇瓣对封惜文笑道“你瞧,这湖好大。”

    “我以前可没见过这样的湖,像海一样……我家那边的湖很小。”

    明明那样小,却禁锢了我一辈子。

    我情不自禁往水中走了进去,在那冰凉的湖面上,我似乎看到了蝴蝶飞舞带着腐朽的气味,围绕在我身侧。

    “不知道你出车祸时疼不疼。”

    我思量着道“那样太难看了,我不想变成一摊血rou。”

    “如果下雨就好了,把我的血和碎rou冲掉,这样就不会太让人难过。”

    到底谁会难过?

    我不知道。

    我的爱人,我想变成蝴蝶在清冷的石台阶上翩翩起舞,环绕我腐臭的爱人的周身…凄厉而无人知晓的绝望,死寂的周身,我妄图与他融为一体。

    冰冷的湖水把我禁锢,我下意识挣动着下沉,黑暗把我侵蚀,那骨灰盒也终于在我微弱的挣扎中脱了手,恍惚之间,我似乎真的浑身轻盈,变成了蝴蝶。

    我什么都握不住,彻底融入这冰冷的湖底,一同化为了尘化为了土。

    1

    我爱上了他身上散发的腐烂气味。

    他已经青白的肌肤,脸部那失水凹陷的组织与我在灯下柔软白里透红的手形成对比。

    那白皙的指骨,在暖光下像只漂亮的蝴蝶围绕着腐烂chaoshi的朽土起舞。

    这是我在这工作的,他在与他的女朋友打电话,见我来了也很不耐烦,最终是把电话一撂,翻了抽屉的表扔给了我,最终骂了一句又转身继续打电话去了。

    我抱着表低下头,离开时有些仓皇逃窜的意味,我走了很久,在走廊那黯淡的灯光下,我看清了他的资料,那新来的,被推来火化的尸体。

    他叫封惜文,死于车祸。

    上面简述了他的履历和轻飘飘的个人信息,我看出了他的身份显赫,那家庭的一处像是打着厚重的保密码,似乎有人并不愿多说。

    我把字翻阅了一遍又一遍,最终才堪堪放下手,把表放在了最近的桌上。

    在我又一次回去那时,我脱下了我厚重的眼镜,在打开门后,我深呼了几口气,尽是些腐味和烧焦的,难闻又刺鼻的消毒水味。

    可我还是为此感到心中雀跃,呼吸急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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