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一觉得谢兰有点像海,那儿的味道是咸shi的。他品尝着海的边缘,鼻尖抵在shi黏的内Yin上,温热的呼吸一下下如同和煦的海风抚过。
他的舌头探进Yin道,感受到不甚明显的挤压。很多人认为女a的Yin道已经变成了一种装饰,她们很难通过插入体会到快乐,其实不是。
就像男人可以通过肛交获得快感,女a也可以通过Yin道再次达到高chao。
简一的舌头往里面进去一点儿,谢兰没有拒绝,反而把整个身体往他的脸上压了压。
海水的味道更重了。简一的手扶着谢兰的大腿,埋头去吃,感觉她好像海葵般翕张着自己的身体,这时候他觉得她是暂时属于自己的。
他的口活就那样,谢兰皱皱眉,教他:“你的舌头不能往这儿舔吗?”
简一只好按她说的来,口了半天舌头都舔酸了,谢兰还是没感受到多少快感。他很挫败,问谢兰:“我是不是……很不好?”
谢兰倒没指望他能舔出什么名堂,一边干他一边说:“以后多试试就好了。”
天已经完全亮了。客房的窗帘不遮光,有明亮的光被切割了一角铺进地面,还有一部分落在简一的脸上,他处在半明半暗的交界,眼神朦胧地看着谢兰。
谢兰没有干他很久。简一缓过来后她把他搂起来喂药,简一傻乎乎地吃完了才想起来问她:“那是什么?”
谢兰说:“抑制剂。”
屋里没有,她特意找人送过来的,结果一进来就看到简一在自慰。她又不是尼姑!
吃了抑制剂,简一就好多了,没有那种随时随地不顾一切想要交合的欲望。谢兰去洗了个澡,穿衣服的时候简一问他:“要不要吃个饭再走?”
谢兰说:“不用。”
简一就没有再留她了。
生日过完没多久,简一就得进组了。
王看山这人虽然玩得花,拍电影还是很认真的。因为背景是民国时期,还涉及戏曲元素,所以大伙儿都得先闭关学几个月戏曲,再开机拍摄。
简一要演的角色名叫方存。方存出身梨园,后来被文素汐她爹收入房中,成为了府中唯一的男姨太。
方存这人模样甚好,文老爷曾夸他“金相玉质、霞姿月韵,有卫玠之貌,潘郎之风,似雪做的娇儿,水凝的冰肌骨。”
方存出身下九流,母亲是个没什么名气的娼ji,但也在ji院里把他拉拉扯扯地长大,等再也留不住了,就送去戏班子学唱戏。
自那以后,他再也没见过母亲。
他模样俏,从此就走青衣的路。唱、念、做、打,戏为人生。等他登台一唱《贵妃醉酒》,立时名满京城。
多少人物豪掷千金只为请他吃一顿饭,然而文老爷一句话,再美的蝴蝶也得被关进玻璃瓶中。
戏衣落灰,头面封匣,盔头被束之高阁,他穿上裁剪得体的旗袍,寸寸套上玻璃丝袜,蹬着一双磨脚的高跟鞋,腰肢似被风吹拂的杨柳,一摇一扭地去勾引这座宅子的主人,他日后的天——文老爷。
起先文老爷还爱他爱得紧,后来新人进门,他穿再漂亮的旗袍也无人欣赏。然而他还是美的,坐在门槛上发呆时,像是萧瑟秋风里一只羸弱的蝴蝶。
文素汐路过时,他叫住她:“大小姐,您要听戏么?”
文素汐说:“我不听那旧玩意儿。”
傍晚时她路过他的远门,听他在里头咿咿呀呀地唱戏,唱得仍旧是那段让他声名鹊起的《贵妃醉酒》。
文素汐在门外站了一会儿,推开门,看见一个头戴凤冠,着红缎绣花的美人。美人手捧金盅,口中清唱:“人生在世如春梦,奴且开怀饮数盅。”
他唱得过于投入,以至于等一曲唱罢,才看见站立许久的文素汐。
他的哀愁是如缕的秋风,是庭院梧桐锁住的清秋,文素汐被他那一眼看得浑身发颤,连招呼都忘记打,逃命似的离开了。
她浑身发抖,有种说不上来的恐惧。等晚上入睡时,她才渐渐冷静下来。然而等。然而十年文化浩劫,他的脊背被折弯了。许多同侪死的死,几乎都不在了。他硬是撑着一口气,来找他被拐卖了的女儿。
他扛过了红卫兵的侮辱,却倒在了愚民的棍棒下。他被打残,村民们捆缚住他干瘪如枯树的四肢,把他开膛祭神。
安神村有一条安神河,村民们认为河里有神明,需得生祭活人才行。他被剖开胸膛时还活着,那苍老的浑浊的眼锐利如鹰,呵气时却如老狗,已显出垂垂老矣的死态。
他老了。他已经老透了!他比灭亡了的清王朝还要老!清王朝救不了国民,他救不了他的爱女!
陈美溪就是那时候疯的。在目睹了父亲被沉塘之后,她就疯了。
即便是短暂的清醒,她也只会拍着谢芜的背轻轻念:“美溪啊美溪,快快睡,快快睡,爸爸明天就接你回家……”
偶尔谢兰会在这么宁静温和的时候出来,但很少。因为她的存在是在谢江谢河殴打谢芜时替她担痛,但不包括分享妈妈的爱。所以在她零星的记忆中,拍背哄睡是一个很温柔的行为。
简一紧紧搂着她,像是抱着自己失而复得的珍宝。
他带着哭腔说:“谢兰,你别不要我。”
这回他连问都不问了,直接要求。
谢兰一下一下轻拍着他的背,低下头,能刚好亲到他的额头。她亲亲他的额头,说:“现在我不会丢下你。”
简一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反正他是被人叫醒的。
他迷迷瞪瞪地睁开眼,发现面前的不是谢兰,是爸爸。他想起来了,今天是爸爸的生日。
“爸爸,生日快乐!”他扑进爸爸的怀里,像一只小雏鸟。
爸爸在笑,但他不说话。
然后简一就醒了。他发现谢兰还在睡,没人叫他,他自己醒的。
现在是早上6:56,不算早了。他轻手轻脚地下了床,并不打算吵醒谢兰。但等他洗漱完,发现谢兰已经醒了。
“我吵醒你了吗?”他问。
“没有,我自己醒的。”
谢兰说:“你还有家里的钥匙吗?带上吧。”
简一迟疑:“可是我打不开门诶。”
“不试一试怎么知道呢?”谢兰说。
她的样子像是藏着秘密,简一的心怦怦跳起来。他觉得谢兰这么厉害,一定是找到了他的爸爸。
也许爸爸此刻正在家里等着他,餐桌上摆上着一个nai油小蛋糕,插着几根蜡烛。他想起今早那个没头没尾的梦,觉得一切都是好兆头。
谢兰带他来到那个他生活了十七年的居民楼下,他先下车,然后回头看谢兰。谢兰走过来:“愣着干嘛?上去吧。”
楼梯狭窄,只能通过一个人,于是简一在前,谢兰在后,就这么走上去。
到了门口,房门紧闭。谢兰说:“你把门打开吧。”
他的心里有点儿激动,拿出那串坠着塑料水晶的旧钥匙,塞进钥匙孔中,往右拧了一下,稍有些卡顿,没关系,是这门的旧毛病了,能拧动就行。他又拧了一下,门咔哒一声,开了。
他激动地拉开门,抬步跨了进去,然而房间除了焕然一新之外,没有任何人。
餐桌上冷清清的,没有坐着他以为的爸爸。
也许谢兰还在找他爸爸,但顺手租下了这个房子。
他的心态很好,他觉得他才十八岁,可以慢慢地去找爸爸。总有一天,他会跟爸爸团聚。
谢兰跟着他走进来,把门关上。她的脸上没有笑意,神情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看着她的表情,简一突然有种大难临头的感觉。
“简一,”谢兰这么叫他,“你坐到沙发上去,我有件事情要跟你说。”
他小兽般的直觉立刻道:“改天说也可以。”
“不行,”谢兰难得对他显出强硬来,“这件事情不能再拖了,我必须得告诉你。”
他只好坐在沙发上,双手拧在一块儿,很是坐立难安。
谢兰深呼吸几口气,头一次恨不得让谢芜来开这个口。换谁都好,她不想对简一说出这残酷的真相。
然而,她迎着简一明亮的眼,稚嫩的脸,知道自己必须要说了。她不可能瞒他一辈子,也没能力给他编织爸爸一直活着的假象。他必须要面对这场人生的风暴,就像她过去必须直面自己痛苦的人生。
她那时候只有她自己,但现在她可以陪着简一一起。
“我已经找到你爸爸了。”她看着简一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他没有赌博,也没有欠债,更没有……不要你。”
简一的眼睛迸出光亮,有种回光返照的神采。他激动地问谢兰:“他在哪里?”
谢兰看着他的眼睛,说:“他死了。”
她眼见着简一眼中的神采像被风吹熄了的蜡烛,倏然灭了。
沉默,在房间里蔓延,像怪物的触角,悄无声息地填满整个屋子。
谢兰没说话,她等着简一的回应。
简一坐在那儿,像呆住了。他这时候变成了一个生锈了的机器人,老旧的零件已不足以支撑他去理解谢兰短短三个字的含义。
“今天不是愚人节。”他最后说。
“我也没有开玩笑。”谢兰回。
于是简一又不说话了,他只是呆呆地坐在那儿,像是凝固了。谢兰也没有说话。
“我饿了。”简一说,“能去吃饭吗?”
他看起来不怎么伤心,一滴眼泪都没有。没有崩溃没有嘶吼,没有谢兰预想中的一切反应。
“可以,你想吃什么?”谢兰松了一口气。
“长寿面,里面要窝一个荷包蛋,边边煎得焦一点,好吃。还要一个nai油蛋糕,上面要小熊的。”简一说。
谢兰说:“那走吧。”
简一却还坐在那儿,没动:“能让人送上来吗?”
也行,谢兰打电话叫人买了送上来,不一会儿,有人来敲门。
简一还是坐在那儿没动,谢兰去开的门。不是送饭的,门外站着习敏。
“您好。”她也没想到会有人开门,更没想到开门的是谢兰,被吓了一跳。
好在她很快稳住了,问谢兰:“请问简一今天回来了吗?”
谢兰问她:“你是他朋友?”
习敏紧张地点点头。
谢兰就侧过身:“进来吧。”
简一从始至终没有说过话。
习敏进来,看到沙发上坐着一个熟悉的人影,心里激动异常。终于!她终于见着简一了!简一能不能认祖归宗就看她了!
她的心中升腾起一种使命必达的责任感。
“简一!”她的声音轻快,走到简一跟前,“你去哪了?我找了你好久!”她说这话时觑了一下谢兰的眼色,见她只是抱臂站在那儿,没有露出什么不耐烦的神色,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
她其实有很多话想跟简一说,但她还要回去吃饭,下午还要上学,最主要是谢兰站在这儿,她许多煽情的话都说不出来。
于是她决定长话短说,把那张在她口袋里辗转了近一个月的名片拿出来,递到简一跟前:“简一,这个人说要找简叔叔,还让简叔叔打电话给他。我不知道简叔叔在哪儿,你知道的话一定要让简叔叔打电话啊。”
她说到这儿放低了声音:“我觉得他可能是你a爸,看着很有钱也很帅。”
简一低着头,没有接。习敏的手被晾在那儿,她才发觉到了简一的不对劲。
“你怎么了,简一?”她忧心忡忡地问。
等了一会儿,简一抬头了。
他说:“小敏,我也不知道我爸爸去哪里了。”
习敏听他这么一说,心里泛起酸痛。她安慰简一:“没关系,简叔叔肯定会来找你的。”
简一摇头,说:“不会了,他没法来找我了。”
他终于流露出痛苦绝望的边角:“小敏,我没有爸爸了。”
他浑身颤抖起来,像是颓败的地平线颤抖着不断后退、后退、再后退。他的抖动是一种来自灵魂的震颤,这种震颤让习敏的心也跟着发颤。
她收回名片,站在他的面前。简一看起来像是要哭了,但他没有。他又说了一遍:“我没有爸爸了。”
习敏的眼泪一下子就掉了出来。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哭,但做了十几年邻居的熟人突然去世,哭才是最正常的反应。
她哭着跟简一说:“对不起,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简一笑了下,说:“没有。小敏,你先回家吧。”
于是习敏一边哭一边上楼了,整个楼道里都回响着她的哭声。
谢兰看简一的表情,他坐在那里,依旧没有眼泪。
饭到了,谢兰把面条和蛋糕挨个摆在他跟前,她说:“吃吧。”
于是简一拆开筷子,安静地吃饭。起先他进食很正常,后面一筷子还没嚼完他就立马塞下一筷子,一口接着一口,直塞得面颊鼓胀。
谢兰去抢他的筷子:“先把嘴里的咽了。”
他却拿起蛋糕,等不及用刀叉了,也不管手脏不脏,抓起一块儿就往嘴里塞。
上面他最心爱的小熊被拦腰截断,被其他颜色的nai油一糊,看不真切了。
谢兰去抢他的蛋糕,一下还没抢过来,她用了点劲儿,终于把蛋糕抢走了。
“没人抢你的!”她抬高声音。
简一却推开她,连滚带爬地冲向厕所。门嘭地一声重重撞在墙上,随后便是剧烈的呕吐声。
他跪在地上,整个人缩成一小团,止不住地发抖。他看起来像一只流浪狗,嘴角还沾着呕吐的秽物,看起来脏兮兮的。
谢兰走过去,把他拎起来。先是冲厕所,然后给他洗脸,让他漱口。全程简一都像个玩偶般任她摆弄。
谢兰不知道怎么安慰他,简一的反应也称不上激烈。他腿软,走不了一点儿路,还是谢兰把他抱回沙发上。
她想放下他,他却搂她更紧了,两条手臂像白绫不断收紧。他整个人贴在她的身上,瑟瑟地抖着。
于是谢兰就这么抱着他,他把脑袋埋在谢兰的肩窝,那儿不一会儿就shi了。
起先只是那么一两声压抑不住的呜咽,到后面是细如丝缕的哭声,然后转为压抑的痛呼,最后变作倾盆大雨的哭号。
他揪紧了谢兰的衣服,整个人像是陷入了一种足以摧毁他的末日般的痛苦。谢兰一下一下轻轻拍他的背,除此之外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简一没有哭很久。
过了一会儿,雨声变小直至消失。他仍伏在她的肩上,颤抖着,shi漉漉的脸颊贴在她的脖颈处,滑腻腻的一片。
再等片刻,他不哭也不颤抖了,只有浅浅的呼吸吹在谢兰的脖颈上,听起来像是睡着了。
谢兰抱着他,听他问:“我爸爸是,是,”他停了下,继续说:“是怎么……没的?”
他的声音在抖但他强硬地压下了颤音。
他仍不肯抬头,躲在谢兰的肩窝里。
谢兰没瞒着他:“被人玩死了。”
简一搂着她的手又开始抖了。他又哭了,呜咽的哭声如同连绵不绝的细雨,滴滴落进谢兰的心里,把她的一颗心都打shi了。
她的手臂用了点力,把他抱在怀里,偏头,亲在他的发间。
她说:“哭吧。哭完了,兰姐给你出气儿。”
习敏哭了一个下午。
她回去就在哭,nainai问她怎么了,她跟nainai说:“简一的爸爸死了。”
nainai愣了下,叹了口气,说:“敏敏,来吃饭吧,下午还得去上学呢。”
于是习敏一边哭一边吃饭,连午觉都没睡。
下午她特意提早半个小时到简一家门口,想敲门,手抬起来又落下。她又哭了,觉得心里发堵。她想问问简一以后怎么办,但她怕他伤心。
虽然简一没有在她面前哭,但她还是觉得简一碎在了她的跟前。
她抬手,又放下,没敲门,门却开了。
开门的是谢兰,她站在门内,微挑眉看着习敏。
习敏立刻被吓得眼泪都憋回去一半,却还是磕磕绊绊地问她:“简一……怎么样了?”
谢兰说:“睡着了。”她的声音不大,听起来似乎有些温柔。
习敏也放轻了声音:“那我放学回来看他。他会走吗?”
谢兰说:“我等他醒来问问他。”
“好。”习敏突然觉得谢兰也没有看起来那么吓人。
她想了想,把那张名片递给谢兰:“这个名片……有空可以让简一打电话过去。万一……是他父亲呢?”
谢兰还是没接:“你自己给他。”
她垂眸,目光落在那张名片上。
高轩朗。
不认识。
但一个十几年没出现在简一生命中的男人,认不认识一点儿都不重要。
他算什么东西。
她拒绝,习敏就把名片再次收起来。她心里真的很替简一着急。简叔叔没了,简一以后怎么办?总不能靠着面前这个女人吧,还是自己的亲爹靠谱点儿。
简一有点笨笨的,是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情——未成年的oga生出来的孩子只是脑子有一点小问题,看起来不机灵,已经足够称得上是健康了。
但习敏还是担心简一,她怕简一被人骗了。
下午上课的时候她也心不在蔫的。她一想到简叔叔眼泪就往下掉,她替简一难过。
同学们问她怎么了,她说:“昨晚熬夜学习,眼睛难受。”
好不容易下了课,她背着书包着急往家里赶。她心里还是不信任谢兰,她怕对方什么都不跟简一说,也怕自己回去晚了那儿已经没有简一了。
她气喘吁吁地到简一家门口,来不及喘匀气就敲门,这次开门的是眼睛红红的简一。
她一看到简一就哭了,不知道为什么。她很用力地抬起袖子擦掉眼泪,带着点儿对自己的咬牙切齿。
她拿出那张名片,塞进简一的怀里:“简一,要不你还是给他打个电话吧。万一呢?”
简一收下了名片,看了一眼,放进口袋里。他朝习敏笑了笑:“谢谢你,小敏。”
小敏看着他,很担心:“简一,你还好吗?”
简一说:“我很好。”
小敏不知道要说什么了。她以前有好多好多话想要对简一说,但现在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她讨厌自己此刻的木讷。
简一说:“我想休息了,改天来找你,好吗?”
习敏点头,简一就要关门了,但习敏想到什么,又抵住门:“简一,钱……你给我的钱,我不要。”
简一的声音缥缈得像雾:“拿着吧……虽然,不是很干净。”
习敏的心一下被刺痛了,她觉得自己一定是伤到了简一。
她语无lun次地说:“没有,我没有这么觉得!简一,你,你……”
“没关系。”简一吸吸鼻子,“反正,也没有别的路。”
这句话透露出的信息让人心惊。习敏有种窥见了真相的惊悚感。然而她什么话都说不出来,手上的力气一松,简一就关上了门。
她在门口站了很久,直到nainai从楼上探出头:“敏敏,回家吃饭了。”
她才如梦初醒道:“来了来了。”
关上门,简一觉得自己要烂掉了。
他有点站不稳,就蹲下去,呆呆地盯着地面,眼神是不聚焦的空洞。
谢兰在跟人打电话,她有她自己的工作、自己的人生,这些都是跟简一没有什么关系的生活。
简一想,他没有了爸爸,谢兰肯定也不会一直陪着他,他要怎么办呢?
谢兰跟他说这个房子爸爸已经买下来了,是属于他的。他想如果谢兰哪天不要他了,他就回到这里来,继承爸爸的事业。
到时候,他去睡爸爸的房间,把小宝放进自己的房间,这样他就还可以跟爸爸一起。这一次换他来当爸爸。
除此之外,他不知道自己还可以做什么。
虽然他现在在拍戏,但他知道王导是看在谢兰的面子上,而谢兰——虽然谢兰说不会不管他,但他也知道,他对谢兰而言,不过是一时新鲜的玩意儿,还算不得人。
她对他已经仁至义尽了,他不能不知好歹。
可是道理他都明白,他还是好难过。他多么希望痛哭、嚎叫、撒娇能让爸爸回来,多么希望自己的想要的一切都可以实现。但是不行。现实不是童话,他的人生就是这样的。
虽然小敏说他可以给名片上的那个人打电话,但他一点儿都不想见这个男人,不管他是不是自己的另一个亲人。
他可以靠自己养活自己,用什么都好。他可以靠自己,他必须、只能靠自己。
谢兰打完电话,发现简一蹲在地上,像一朵皱巴巴的小蘑菇。
她走过去,蹲下来,问小蘑菇:“怎么了?”
小蘑菇说:“腿软了。”
谢兰就提着他的手臂把他从地上拔起来。他软软的手臂环住她,说:“我困了。”
谢兰把他抱到床上,他邀请谢兰:“一起睡吧。”
谢兰看着还没黑下来的天,想了想,掀开被子挤了进来。
简一的床很小,谢兰躺下去就占了一大半的地儿,连脚都要抻不开。她把简一搂进怀里,免得他被自己挤下床。
简一的呼吸浅浅,但没睡。屋外渐渐暗下来,房间也陷入昏沉之中。在模糊的光影里,世界一片安静犹如死寂。
谢兰并不困,两人就这么相顾无言地躺着。过了一会儿,简一说:“明天还要去剧组。”
谢兰说:“给你请假了。”
“嗯。”简一小声问她,“会不会不好?”
谢兰说:“没什么不好的。”能用钱解决的一向不是大事儿。
简一把脑袋往谢兰怀里拱了拱,说:“我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谢兰不会想那么多:“就这么办。往前走,路就有了。”
简一没有再说话了,他睡着了,但睡得很不安稳。他紧紧地贴在谢兰身上,像是一块撕不下来的狗皮膏药。
半夜,他恍然惊醒。屋外是狂风骤雨,豆大的雨点儿前仆后继地撞死在窗户上,死前的呐喊让人心惊。
简一摸向身侧,枕畔微凉,谢兰不知去向何处。
他喊了几声:“谢兰?谢兰?”俱无人应。
他的内心陡然生出被抛弃的恐慌感。他跌跌撞撞地滚下床,把房间的每一个角落都找了一遍,谢兰不在,他知道自己被丢掉了。
于是他嚎啕大哭起来,撕心裂肺的程度不亚于一场海啸。
他光着脚,整个人蜷缩在沙发上,任由汹涌的眼泪淹没他十八岁的河岸。
暴雨倾泻,汹涌的海浪如尖啸的猛虎不断拍打着嶙峋的礁石。夜幕沉沉地压下来,狂风把大雨吹得东倒西歪,淋得人浑身shi透。
尽管有伞挡着,但谢兰从车上下来时还是被风雨灌了满身。
岸边停靠着一艘巨轮,深蓝的涂漆,流畅的线条,犹如一只搁浅的长鲸。
这艘名为“巨星一号”的游轮造价不菲,谢兰也花了不少心思。整艘游轮参考了海上邮轮的设计理念,内里奢豪,设备齐全。
“巨星一号”重达近2万吨,客房总数200多间,如果投入使用,可容纳500人左右。
除开早年的发家史,自谢兰接手这条路后,她一直都做货运,没再碰过运人的行当。这艘“巨星”是她往客运迈出的第一步,她对此很重视。
“巨星一号”本来将于下周进行首航,目前船票已售罄,谢兰打算到时候带简一过来散散心,但今晚却被告知“巨星一号”在安全检测时存在多项缺陷。
船尾处位于“位置1”的舵机间通风筒不满足高度要求、速闭阀门长度不符、主甲板所有栏杆的撑柱均未应用肘板或撑条支持等问题,都让这艘本该成为“巨星”的游轮延迟出道了。
负责人罗副总冒雨向谢兰跑来,大雨声势浩大,他的声音谢兰听不真切,但不妨碍她一脚踹在他身上。出了这么大的纰漏,她踹他一脚他都得爬起来跟她道谢。
谢兰花了一晚上了解“巨星一号”的情况,没合眼,第二天一早召开股东大会,商讨“巨星”后续处理事宜。
有几个股东早年是跟陈夺州一起干的,但陈夺州已经被谢兰送走了。而他底下的儿子们没一个能在谢兰的手底下翻身的,一群废物几把,连带着他们一派都被打压得不行。好不容易谢兰底下的人出了纰漏,他们自然不肯放过咬伤她的机会。
“要我说,咱们胜兰一开始就不是做客运的,货运客运虽说都是运输,但能一样吗?我觉得巨星出了这事,就是要我们把客运这个市场放一放。”
说话的人姓孙,半入土的年纪,谢兰平时放他在这儿是当吉祥物的,不是来听他放屁的。
她冷笑:“要放多久?等你死?”
她说话总是这么横冲直撞。以前有陈夺州压着,后来陈夺州压不住了,于是她一开口平等地撞死每一个人。
赵总听不下去了,他稍年轻一点儿,觉得自己说话风趣幽默得很:“谢董,我们也都是为了胜兰好嘛。大家给巨星投了那么多钱,还不是希望它能出道即巅峰嘛,现在出了这事,能不急么,放在那儿一天天的就是在烧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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