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浮遇袭后不久,孽物突然率军围困玉阙仙舟,玉阙告急,向联盟诸舰求援。
云骑元帅华正随曜青出征,方壶、朱明与玉阙相去甚远,唯有罗浮能够驰援玉阙。
腾骁当即命罗浮改变航路,召来将士共商对敌之计。
前几个月为了孽物潜进罗浮的事他们没少开会折腾,是以一开始就连景元都觉得罗浮派出部分兵力就行了,没必要改变航线。直到看了战报以后所有人都沉默了——参与进攻玉阙的敌方不仅有步离人,还有其他几个部族。玉阙昆冈君年幼,将军剑首与敌鏖战暂时击退敌军,剑首被偷袭负伤,敌军则趁机围困玉阙。将军数次率兵试图突围无果,反而持续损兵折将。
尽管所有人都不想承认,但是也无法阻止一个相同的猜测浮现在众人脑海:丰饶孽物们再度组成了联军。
镜流面若寒霜,冷冷地说:“我会去。”
白珩理所当然截了她的话头:“当然是一起。”
腾骁郑重地点了点头,于是众人都知道第一个问题已经有了结论:“此战罗浮会全力支援玉阙,以往的悲剧绝不能重演。”
策士长也适时抓住话头,补充,“只是近日罗浮也不太平,前时间孽物刚刚滋扰过建木,尚不知是否有其他图谋。罗浮一旦主力尽出,难保不会有人趁机偷袭,是以不如将玉阙罗浮结合起来,共商对敌之计。”
景元忽然从战报中抬起头,“再或者玉阙是又一出诱敌之计。玉阙孤掌难鸣不敌孽物联军并不意外,只是几日来孽物只是围困,消耗玉阙战力而不是全军出击,倘若是诱敌之计便说得通了。罗浮不能对玉阙坐视不理,孽物只需拖延几日待玉阙向联盟求援,而后一鼓作气打上玉阙、截断通讯,在罗浮赶往玉阙的路上设伏,说不准便能重创罗浮。”
是战是逃对于罗浮不是个选择题。于是问题成了罗浮应当以什么样的方式进入战场才能最快最有效地冲出埋伏、打开包围圈同玉阙云骑会师,以及如何奇兵突降最大程度上消灭敌人有生力量。
腾骁和丹枫是对战时最适合打开局面的人,镜流自然也可以,只是更适合做尖刀。景元知道丹枫的性格不会允许自己在如此时刻裹足不前,他只是没有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快。
最大程度施展龙尊的能力意味着丹枫需要变回龙身,而那是龙心对他的控制最强的时候。他前一段时间刚缠着丹枫答应他会控制龙化,角和尾巴最好都不要放出来,没曾想今天就要双双食言。
作为指挥,景元必然会要求丹枫全力出战,而饮月君也定然不会弃罗浮与玉阙于不顾。
景元忽然感觉到自己的手被握住了,他怔了一下,扭头望向身侧的丹枫。
丹枫没看他,只是微垂着眼睫,鸦色发丝遮住了半张脸,耳畔红色坠饰轻轻摇晃着。
于是景元纷杂的心绪也定了下来。
我会陪着他的,他想,无论发生什么。
景元松开丹枫的手,站起身,朗声道:“我有一计不知可不可行。”
腾骁骂他怎么这时候知道谦虚了,某位百治说你要是觉得不可行趁早别说,被白珩锤了一拳,镜流看着他点了点头。
而丹枫半仰着头,带着笑意与他对视。景元的视线流连过他颜色清浅的眸子,到眼尾艳丽的红,再到那双开合的薄唇。
“我信你,景元。”
最终商议的结果基本都按照景元的计划走了。果然孽物们对罗浮会来支援早有预料,罗浮也做好了一头撞进埋伏圈的准备,两方对彼此的战略目标都心知肚明,全看到底谁的后招更胜一筹。
只是罗浮到底还是低估了这次孽物联军的战力,景元当然想过能做出如此筹划的敌人会留一手,只是如果袭击玉阙的同时还能留有余力对付准备万全的罗浮云骑,除了拿命填也没有更好的办法,罗浮必须要撕开包围圈。
缀在末尾离开会议室以后,景元拉着丹枫扭头进了旁边的门,关上门的瞬间他抱紧了丹枫。贪婪地嗅着恋人身上浅浅的莲花气息。
丹枫回抱住他,在他背后轻轻拍了拍。
玉阙的情况很不乐观,但也不至于没有还手之力。景元被两边的将军强行按在了将军府统筹大局,他对罗浮的情况比较了解,但是对玉阙完全是从零开始,再加上遇袭后玉阙仙舟诸多地方受损,情报更新不及,以前的资料就是作参考也难。
不过相比起来,医馆也不是什么令人轻松的地方。这些日子丹枫下了战场以后总会先去医馆,景元不止一次在对着战报困到栽头的时候被丹枫捞起来放到里间的小榻上去,在半夜被睡不安稳的丹枫的尾巴吵醒,又或者迷迷糊糊醒来发现自己正被丹枫抱在怀里哄。
他们并没有问对方发生了什么。
景元看着每日案头报上来的数字就可以猜到丹枫在面临什么样的场面:虽然饮月君在医术上颇有些心得,云yin术也可以帮着处理多种伤痛,终归还是有不少云骑挺不过这一关。如果说战场上还能为战友复仇,面对伤势过重的云骑便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死去,而自己无能为力。
而丹枫想必也能反推出战况,人员伤亡和案牍数量他也都看在眼里。如果自己一直开会到晚上就说明前线暂时不吃紧,假如到了深夜他还抱着通讯和玉兆不撒手就是正在交战。
昨天夜里丹枫坐在他旁边喂他吃完了晚饭,而他直到拂晓时才终于放下通讯器,这才品出来嘴里甜甜的像是吃过什么糕点。
他悄悄走到床榻边缘,准备看一眼自己的恋人就去洗漱,到了将军府还能假装是起太早了。结果丹枫眼睛都没睁直接拽着他倒进被窝,他原本还想挣扎一下,谁知道沾上枕头一分钟没有就跟失去意识了一样。
丹枫睁开眼睛,熟练地给自己尾巴打了个结丢到身后,竖瞳盯着景元泛青的眼圈眨也不眨地看了半晌,凑过去轻轻蹭了蹭他的侧脸。
龙狂。
景元第一次听到这个词的时候正在将军府,眼前屏幕上是五份战报简讯,手边放着三个通讯器。策士喊了他不知道第几遍,最终干脆伸手拦住他的视线,点开了一段录像。
第一声龙yin从玉兆里传出来以后,景元就听不见别的声音了,他猛地站起身劈手将玉兆夺过来。他看到青龙从云层里钻出来,看到雷光劈在战场之上,一道两道三道,而后光芒大盛。紧接着是水,波涛汹涌化为龙形冲入敌阵,撕开了孽物的防线,然而水龙并没有就此停下,录像里不知道谁的的声音从兴奋变为犹疑然后是惊恐,直到最后一切都被淹没。
景元捧着玉兆僵在了原地,他想问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为什么自己没有接到战报,想问是谁在负责饮月君那条战线的指挥。
然后他想起来指挥当然是丹枫,而负责和丹枫对接的当然是自己。景元二话不说扭头就往外走,被策士们七手八脚地拦在了门口,他甩手将不知道谁掀翻在地,然后召出石火梦身——一把弓挡在了阵刀前面,它本该被一刀劈开两半,然而上面熟悉至极的花纹让景元下意识停了手,他一个激灵抬起头,看到白珩面无表情地擦去额角的血污,她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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