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证人,你是否目击被告对死者进行殴打逼供?”
李白瞥了眼证人席上的韩信,只要他说没看见,只要他撒个小谎,他就不用坐牢。
“嫌犯是个危险的人物…我们必须采用一些适当的手段制服他…”
“我的问题是,是否看见死者被殴打”
两天前的雨夜仿佛近在咫尺,当时上级下令无论如何也要从嫌犯口中得到人质的情报,必要时可以采取一些手段。失手杀了人的时候韩信刚好出现在码头,脚下的犯人还在一股一股的喷着血,雨水适时的洗净了李白手上的血迹,却无法冲尽衬衫上的血污。
“韩信…我…我把人打死了…”
韩信一把将慌乱无助的人扯入怀中,李白紧紧抓住他的背,身子不住的颤抖着。
“他…他冲过来想杀我…我一气之下就开了一枪…”
韩信揉着怀中人被雨水浸shi的棕发,轻声安慰道“别怕…”
韩信垂着头盯着眼前的话筒出神,耳边响起律政司催促的声音,他匆匆回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李白。
两天前他确实看见李白失手杀了嫌犯,杀人的事是无法掩盖的。可李白期许的目光就快要将他一刀一刀割成碎片,五年的搭档,从警校就过命的兄弟,他们的关系甚至早已不似从前那么单纯,他手上还戴着李白送给他的戒指,金属的冰冷透过皮肤刺入骨髓,他闭了闭眼。
警察的职责就是揭露真相,他没办法撒谎。那是条人命啊,哪怕是犯人,也是条人命。
李白紧紧绞着手指,掌心几乎无意识的覆上无名指的戒指,韩信说过会保护他的,说过会永远做他的退路,就算退无可退,也不会让他一个人陷入深渊。
“我看见了”
李白错愕的看着身前的背影,那抹红似乎在此刻褪了色,韩信亲手断了他的退路,将他推入绝境。
被律政司带走的时候他回头看了一眼依旧在证人席上的韩信,透绿的眸子里早已暗淡无光,李白紧紧攥着戒指,后槽牙咬的咯吱咯吱响。
“韩信,你别后悔”
李白被判了四年,牢里的日子比想象中难过得多。从警五年来被他抓进去的犯人不计其数,在牢里他活的还不如条狗,来势汹汹的报复快要让他活不下去。
他只能在每个独自舔舐伤口的夜晚用力的恨韩信,如果不是他的证词,如果他肯撒个谎救救他,那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罪犯的报复无非就是殴打和强暴,李白甚至已经记不清被他抓进来的犯人长什么模样,可他们却清晰的记得他,将他恨的透彻。
他不是没想过反抗,也不是没想过拼死一搏,可他依旧被关在这里,哪怕被换到其他房间,依旧能碰到恨他入骨的犯人。
前警务人员在牢里就是众人发泄怨气的最佳人选,他甚至记不清这四年被多少人上过。他记不清每晚压在身上的人长什么模样,他分明努力的想要把这些人刻在脑子里,可太多人了,真的太多了,他怎么也记不住。
李白像个充气娃娃一样沦为犯人泄欲的工具,可他能做的只有忍着。监狱里没有人权,没人能救他,也没人愿意救他。
他对韩信的恨在一次又一次的疼痛中积攒到了顶峰。李白发誓要把在牢里受过的罪一件一件还给他,他要让韩信也好好尝尝这生不如死的滋味。
可他还是下不去手。
哪怕他是被韩信亲手推向地狱,哪怕他出狱半年依旧夜夜噩梦连连,哪怕那疼早已深入骨髓,他还是不忍心。
废旧商场里他去劫货只是为了能抓到韩信好好羞辱他,李白根本不在乎这批货会流到哪,也不在乎能拿多少钱,他想要的只是亲手毁掉韩信那他再也不配拥有的尊严。可子弹最终还是没射进心脏,本来想好的计划一件也没办成。
地上濒死挣扎的人让他没来由的一阵恶心,这四年里他也和此刻的韩信一样拼了命的挣扎,那时他也被打的浑身是伤,全身上下没一块好地方。猴子的背影和那些在他身体里横冲直撞的犯人重合在一起,李白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涌,他最终还是不忍心将韩信变的像他一样脏。
那天韩信带出来的人几乎全军覆没,只有不到五个人活着被送到医院,韩信在icu躺了整整七天,子弹擦着肺叶过去,如果再稍微偏一点,他早已命丧黄泉。
李白入狱的这四年他被父母逼着交了个女朋友,两家说好了今年结婚,连婚纱照都拍好了。
刚入狱的时候李白天天盼着韩信能来看看他,他等了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可韩信一次也没来过。哪怕是一封信,一句话,都没有。
韩信明明有一万种方法给李白带话,随便找个理由就能来看看他。可他偏偏懦弱的不敢出现在监狱里,不敢出现在李白面前,他不敢看李白那双充满怨恨和失望的眸子。
所谓的真相和爱人之间他当初果决的选择了真相,在他把李白丢弃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他们之间彻底完了,一点回旋的余地都没有。
牢房的墙上大多刻满了正字,这些未完成的笔划就是他们在狱中活下去的希望。李白刚进来的时候就想,只要韩信过来瞧他,他的正字就结束了。他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是狄sir告诉他可以采取一些手段,也是狄sir说找不到人质拿他们全组背黑锅。李白只是杀了一个迟早要死的杀人犯,可为什么他却要承受这些折磨。他不理解,更不理解韩信所谓的正义。
他的正字刻了整整四年,那一句对不起,他也等了四年。好不容易熬到出狱,他还是决定给韩信一次机会。那天李白偷偷跑到韩信租住的小公寓门口,远远见着一个红发男人牵着一个女人走进了单元门,他不会认错,就算是韩信化成灰他也能第一眼就认出来。
他在牢里生不如死,韩信却丢了他牵了另外一个女人的手。
李白恨不得冲上去一枪崩了他,可恨意最终还是化成满眼的泪水毫无征兆的淌了出来。四年里受过的委屈尽数爆发,李白躲在绿化带里缩成一团哭到抽搐。为什么?韩信明知道牢里都是他抓进去的犯人,明知道他一旦入狱绝对会遭到疯狂报复,可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他已经不在乎在韩信心里他究竟算什么。李白擦了擦眼泪,他早已无法回到入狱前的生活,从前那个李白已经死在牢里,如今的他,只是个满含恨意的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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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白…这几年你…”
电话里的声音醉醺醺的,李白故作轻松的回了句还行,至少没死在里面。电话那头半晌沉默,李白捏着电话的手攥的指节发白,四年半的时间里这是韩信第一次联系他。
“我们见一面吧”
李白犹豫了片刻,还是答应赴约。临出门的时候他在后腰塞了把枪,他早已无法相信任何人,如果这是个圈套,他也要拉着韩信一起死。
推门而入的时候韩信正趴在吧台喝酒,李白记着他才刚出院不久,上前夺了他手中的酒杯。
“你来了”
李白淡淡的嗯了一声,坐到旁边的位置。舞池里的镁光灯闪的他头晕目眩,直到双唇被轻轻吻住才猛然回神。
威士忌的浓烈气味顺着唇缝钻进口腔,熏的他晕晕乎乎的。仅剩的理智告诉李白要推开他,可身体却一动也动不得,任凭韩信口中的舌席卷着他所剩无几的氧气。时间仿佛倒流回刚入职的时候,那时候他们也在警局院子里的绿荫下接吻,也在抓捕行动结束后躲进休息室云雨巫山,那时候的他们是那么相爱,爱到这辈子就认定了对方一个人。
卫生间里两具几乎半裸的身体紧紧纠缠在一起,密密麻麻的吻落在李白雪白的颈子上,顺着锁骨留下一道道紫红的吻痕。
身体被反按在门板上,长裤落地的时候别在后腰的手枪应声坠落。韩信一愣,随即用脚尖勾起枪柄握在手中,枪口抵住了身前的后脑。
“货是不是你带人劫的?”
李白自嘲的笑了一声,反唇相讥“你有证据吗?”
“这半年里你没有居住记录,没有银行记录,也没有工作,你都干什么去了?!”
李白挣开被钳制的手腕,反手锤在韩信还未完全愈合的伤口上,他手上忽然一软,枪又重新回到李白手中。
“我找不到工作,没钱存银行,一直睡大街,不行吗?韩警官连我睡大街都要管?还是你想让我住你家?”
李白意味深长的瞧了一眼他,韩信显然不相信他的说辞,却又苦于没有直接证据没法将他带回局里,一时间有些懊恼。
死了二十几个兄弟,他不在乎自己的命,如果李白恨他,那就拿去好了。可二十几条人命是无辜的,如果真的是李白做的,他绝不能原谅。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李白勾着枪栓在指尖打了个转,双臂缠上韩信的脖颈整个人凑了上来,一张再熟悉不过的脸在韩信面前放大,离得近了却又让他格外陌生。
李白的左脸留了道轻浅的疤,大概三四厘米长,落在眉骨上。韩信抬手抚上那道早已陈旧的疤痕,李白嫌恶的偏过头,拍开落在眉骨上的手。
一个圆环形吊坠从半开的衣领下滑了出来,在暖黄的吸顶灯下反射出刺目的亮光。
是枚戒指。
李白匆匆将吊坠藏回衬衫里,却被韩信一把抓住手腕动弹不得。
“这是…我们的戒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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