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青头也不回地气愤离开湛路遥的研究室，原先打算就这麽直接回房，但转念一想，还是决定前往季子衡所在的实验室。

    既然湛路遥提起季子衡想见他，那麽乾脆择日不如撞日。

    据唯曦所说，他还有不少课程没拿到学分，所以无法随时待在研究所，更遑论是和他一起谈论语言的博大jg深，不过这也是莫可奈何的事。

    走在纯白的通道中，一路上碰见的人都会友好地和他打招呼，只是他们不外乎左一句、右一句编号001，或是他听不懂的专业术语，令方青很是无奈。

    到底是他的知识量太狭隘，还是对方认为他应该晓得？

    抵达画着奇怪涂鸦的门扉前，方青犹豫了会，才将手覆在一旁的方框上，让系统扫描他的掌纹，等待季子衡将权限开通放他入内。

    「方先生吗？请进。」方青没有料到，居然是有人亲自替他开门，态度不仅非常友善，最重要的是记得他的名字，「季博士一直希望能和你好好聊聊。」

    「喔、喔，好的。」

    在褐发少年的带领下，方青跟着对方一同进入室内。

    与湛路遥的简洁俐落不同，季子衡的实验室到处堆放了诡异的物品。

    不止有一大堆他说不清是拿来做什麽的东西和仪器，更让方青感到不解的是，为何上头都贴满了各式各样卡通图案的贴纸，导致风格相当迥异。

    黑发男子则埋首於一大叠高耸的文件与书本，直至褐发少年出声提醒，才勉强将视线转移到方青身上，意识到是谁来访後，原先淡漠的眼眸瞬间亮了起来。

    被那双眸子sisi注视着，偏偏对方又不开口说话，方青觉得很压力山大。

    「季博士，你这样会吓到他的。」褐发少年无奈劝阻，试图缓和尴尬的气氛，「方青，这位就是季子衡博士。我则是季博士的助手，孟景涵。请多指教。」

    「顺带一提，我们俩已经是互道忠诚的情侣。麻烦你不要对我们其中一人抱有非分之想，就算有也请尽早放弃，你没有机会介入的，谢谢。」

    季子衡突然丢下的消息，宛若强力炸弹，把方青整个人轰成了呆子。

    等等……他刚刚应该没听错吧？季子衡他说、他说他和孟景涵在一起了？

    现在究竟是什麽情况？是他幻听不成？还是对方在胡说八道取他开心？不过再怎麽样，也不需要对他这个陌生人那麽做才对？完全没有意义啊！

    「有必要这麽惊讶？还是你无法接受，世界上又少了两个好男人？」

    「不、等等、等等等等——」方青满脸慌张地打断季子衡面无表情的自吹自擂，「你们不都是男的吗？这是要怎麽在一起啊！完全不明白！」

    孟景涵与季子衡一愣，默契地互看彼此，随即意识其中可能的缘由，最终只得由孟景涵略微无奈地开口向方青解释。

    「差点忘了，毕竟你从小生活在21世纪，和我们不一样。其他人大概也没意识到，居然要和你解释这些生活常识。」

    方青不解地皱眉。总觉得接下来他们说出的话，肯定会打破他的三观。

    ……不过碎都碎这麽多次了，再来一次似乎也没什麽差别？

    啊啊、他的下限好像越来越低了。

    「总而言之，现在我们这个国家，只有男人的存在。」

    方青沉默了好一阵子，果断拒绝听到的一切，「对不起，我的耳朵刚刚好像出了点问题，你能再说一次？」

    「呃、我们的国家只有男人？」孟景涵看着方青不可置信的表情，还是决定残忍补刀，「你可能也不太清楚，异x恋在31世纪是犯法的。」

    「不是吧！这也能违法？开玩笑的吧？」

    要是有人和他说随地乱丢垃圾要处si刑，大抵都b较容易相信些，结果没想到31世纪竟然连恋ai对象都有所限制？

    最重要的是，为什麽他们俩可以认为这很理所当然？

    老实说，中间的这十个世纪，到底发生了什麽才会变成这样？

    「对你来说可能很难接受，但这就是事实。如果不想被当作异类，奉劝你以後别随便在他人面前提及你的观点，虽然知道你的情况後多数还是会选择t谅。」

    季子衡面无表情地瞥了眼方青，随即从大堆杂物下ch0u出一本厚重的书籍，孟景涵见状温雅地笑了笑，会意地接过，将其递给方青。

    「这是……？」

    「算是本历史读物，里头还有些q版配图。你可以拿回去好好研读那段辉煌的过去，什麽时候拿回来还都可以，把它占为己有也无所谓。」

    方青的视线不断在手中的书本，以及说出这话的季子衡之间移转，最终还是什麽也没说，只是沉默地点了点头。

    难道他还要主动说，他看不太懂现在使用的文字，其实是个文盲不成？

    想都不必想，这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情况，即便天塌下来也同样。

    在和季子衡与孟景涵谈论一些日常的话题後，方青便依照季子衡的要求，将湛路遥方才替他做的健康检查报告，用扣在手腕上的智慧手环转传一份给他。

    「说起来，你在确定要实施延续生命计画後，最一开始的施行原因，不知道为什麽被人纪录为不详，你还记得当初发生意外前的详细情况吗？方青。」

    那些相关资料实在过於久远，又刻意被人给掩盖过去，恐怕除了当事人，已经没有多少机会能完整拼凑出原样。

    只是为了什麽原因，才会有人打算将这份资料抹平？这段期间又为何没人察觉其中的异样，从而追查背後的因素？

    季子衡看着方青传给他的报告，眼神晦暗了些。

    「咦？呃？发生意外前我在做什麽吗？」

    方青下意识愣了愣，回过神後开始努力思索，不过无论如何，他的脑子始终一片空白，连个模糊的影子也没，「我好像……想不太起来了。」

    尽管千年的时间对方青而言，或许只是一瞬之差，但这并不表示以往的事他就记得清清楚楚，甚至有些事若不认真细想，就想不起什麽具t的事来。

    记忆缺失也许算是种後遗症？毕竟他实在被冻太久了，完全情有可原。

    「湛医师晓得这件事吗？」孟景涵担忧地皱眉，「要不要麻烦他找时间替你做更加详细的检查？毕竟要是这会对往後的生活造成缺陷，那就不好了。」

    湛路遥确实有开玩笑地提过要替他检查脑袋，虽然方青觉得这很没必要也没多少意义，然而既然明显出了状况，还是保险起见些b较好。

    而且即便他不表态，他们也一定会想尽办法让他同意。

    「……知道了。我会再告知他这件事，麻烦他替我安排相关检查。」

    其实方青并不是特别理解他们所有人的坚持。

    过去的记忆固然重要，但也没有到必须完整记起的程度吧？何况他本人都不怎麽在意了，为什麽非要一个个开始较真起来？

    湛路遥在晓得这件事後，便三不五时和季子衡轮番询问他一些问题，ga0得方青简直烦不胜烦，面对这种情况又不晓得该怎麽办才好。

    尤其是在他清楚地晓得所有人是为他好的前提下，才展开的行动。

    「不觉得很酷吗？」甚至听闻方青的抱怨，言唯曦非但没有与他一同挞伐，反倒满脸兴奋，「这可是难得能亲自拼凑历史的大好机会！」

    没想到连他发生意外的原因，因为太过久远，都可以被列为历史了。

    方青突然觉得心很累，再也无法ai了。

    碍於不晓得怎麽接话，方青索x转移话题，改而询问他一直很在意的问题。

    「唯曦，你觉得我老爸——呃、方年他是一个怎麽样的人？」

    「喔喔、方青你指的是伟大的领导人吗？」

    「……怎样都好，随便啦。」

    不论被提及多少次，方青始终不能接受自己的老爸一夕间成了历史伟人，而且还有逐渐被神格化的趋势。

    明明在他的印象中，方年一直都不是那种会贪婪地追求权力的人，每天的乐趣顶多也只是和他妈妈宋素贞吵架、拌嘴、秀恩ai罢了。

    可事实偏偏摆在眼前，无法否定。

    啊啊、要是他当时什麽意外也没发生，就能知晓所有前因後果了，也不必面临现在如此诡异的情况。

    「伟大的领导人方年，他可是解救了我们所有男同胞的英雄！从此脱离异x的魔爪，创造一个真正人人平等的世界！再也不必担心会平白受到委屈！」

    完全——完全听不懂言唯曦在说什麽！他不会连语言理解能力都丧失了？

    「你就不能说得更客观点！这种充斥了满满主观意识的话是怎麽回事？」

    「但教科书确实是这麽写的啊？何况我又不是真的认识他，本来就不可能完整回答你的问题，难道你就能说出对孔子的既定印象？」

    见言唯曦一脸无辜地眨眼，方青无语地ch0u了ch0u嘴角，对此言唯曦只能翻开被放置在一旁的历史书，逐一念出上头记载的字句好证明自己。

    「西元2031年，方年获得众多男x支持者的拥护，以票数的巨大差距，打败nvx代表者宋素贞，正式成为国家元首——」

    「等等！你说方年打败宋素贞？我爸出来选举还选赢我妈？」

    「呃、是啊，难不成有什麽问题？」

    什麽问题？不管从哪方面来说，这都不太对吧！

    如果只是普通的家庭革命，在家吵吵或是乾脆离婚也就罢了，到底是怎麽ga0的，才会变成现在这副无法挽回的情况？甚至弄得男nv观点翻天覆地地改变？

    无论怎麽想，这一切都很不科学啊！这里真的不是什麽平行世界？

    方青抢过言唯曦手中的书籍，试图用这几天所学的几个单词，坑坑巴巴地想亲眼确认真伪，言唯曦见状不免愣了愣，倒也不是很介意他这个举动。

    「不过那麽说来，方青你的身世意外复杂呢。父亲是国家的英雄，母亲则恰巧相反。」言唯曦感慨地安慰，「但我们也不会拿这事开玩笑，尽管放心吧。」

    「……还真是感激不尽。」

    尽管方青不是很明白这有什麽好开玩笑的，更不理解言唯曦话语之中带有的复杂，但不会随意被看作笑话，总归是好事一件。

    与言唯曦笑闹好一会，互相交流几个词汇的解释和使用方式後，又到了方青每日例行的检查时间，只是这次的地点和以往不同。

    据说是为了做更jg密的检查，湛路遥特地申请的，貌似能更加清楚地知晓他究竟哪里出了问题，b起平时摆放在湛路遥实验室的那些仪器高端不少。

    虽然不是很能理解，不过方青也只需要人抵达现场就够了。

    为了怕方青检查途中会感到紧张，言唯曦还是决定跟着对方一同前去，也顺道提醒他一些注意事项，以及科普些稍微容易理解的相关专业知识。

    研究所的走道四周皆是纯白的se彩，偶有的灰黑刺目地让人无法直视。

    「话说回来，唯曦你是在这里实习吗？」

    「算是吧，以後说不定我也会在这工作。」言唯曦微微敛下眼睫，随即朝方青得意一笑，「虽然学历不可或缺，但靠关系其实才是我能在这的主因喔！」

    「……这应该不是什麽值得说出口的事才对？」

    「欸？有关系吗？无论用什麽方法，只有真正拿到手的，才是真的啊！」

    方青直视言唯曦那双笑得宛若弯月的湛蓝眼眸，一直到抵达湛路遥指定的地方前，始终没有出言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