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将集体请辞就是郑国公带的头。郑国公王衷是当年随太祖皇帝征战的武将里唯一封了国公的异姓爵。不过也有传言这个爵位,是牧青山让给王衷的,因为真要按论功行赏,牧青山当年的功劳远比王衷要大。牧野到了郑国公府上,不想这一日正好是郑国公的小孙女王湫的生辰。她原本一刻也不想在奉镛待了,打算谢了王老头就走,结果倒是被硬留了下来参加宴会。王衷只有一个嫡子,两个孙儿和一个孙女。跟随太祖皇帝打天下的这些武将,膝下儿女都不多,老头们私下闲聊,都说是因为杀孽太多,作了业障,累及子孙。王衷对这个唯一的小孙女宠得不像样,生辰办的规格快赶上皇家给公主办生辰时的派头了。生辰宴时,男宾和女眷分在两处设宴。郑国公指名要牧野坐在他下方的位置,絮絮叨叨把她好一顿数落。“三年没打仗,学的兵法全都吃到肚子里,变成屎拉出去了?那么明显的调虎离山计,非要往里跳,怎么你就那么想要英雄救美啊?”郑国公虽然袭了几十年的爵位,但说话还是那么粗俗直白。牧野咽下嘴里还在嚼的羊rou,吃出了一股膻味。“这奉镛的羊rou,还是不如燕北的新鲜,等我回了燕北,亲自猎一头黑山羊给您送来。”郑国公瞪她一眼,对牧野的态度比对他那两个孙子看起来要更随意亲切。“少跟我这里转移话题,我要吃自己去找老牧,用不着你小子献殷勤。”牧野连连点头,老实得也跟孙子似的。这事儿确实赖她,过了几年安乐日子,想事情想的浅了。牧野本来以为绑架沈知薇的人是冲着陆酩去的,没成想,竟然一开始就是冲她来的。酒宴进行到一半,从女眷宴会上传来消息,说是有位姑娘突然昏倒了要请医。“哪家的姑娘?”郑国公问。前来禀告的丫鬟答:“程侍郎家的沈姑娘。”沈太傅已经故去,沈知薇成了孤女,如今投奔了外祖母李氏,借住在程家。沈知薇的两个大伯在朝中为官,但官职都不大,平时多受沈家照拂。郑国公的小孙女最爱沈知薇的诗词,盛情邀请她来赴宴。只不过沈知薇一向不喜出席这些宴会,本不愿来参加。但请帖送到了程家,程二婶娘想让程家的姑娘跟着沈知薇一起参加郑国公的宴会,露露脸,说不定有机会结识一些贵族公子。
若非沈知薇,程家是不够资格参加这样的宴会的,出于无奈,沈知薇只能同行。郑国公一听是沈知薇,一是敬重沈太傅过去为人,二是同情沈知薇孤苦伶仃,又想起小孙女平日里总在他耳边念叨沈知薇,现在好不容易把人请来府上做客,可千万别出了岔子。他忙道:“快去请王太医来看。”半个时辰之后,王太医看诊结束,开了药,来复命。“姑娘是感染风寒,身子骨又弱,需要好好调养一番,不慎要紧。”闻言,郑国公若有所思,半晌,叫人给了王太医赏钱,又请他留下吃宴。牧野想起沈知薇那纤瘦的模样,确实该好好养一养,回头要是猎了黑山羊,也给她送一头吧。随即牧野又觉得还是算了,很快沈知薇就要嫁进皇宫,成了太子妃,要什么有什么,哪还看得上什么黑山羊。郑国公朝牧野扔了一只筷子。牧野回过神。郑国公勾勾手指,叫他凑近了。牧野挪了挪位置,坐到了郑国公身边。郑国公沙哑低语:“我听闻沈姑娘昨日在刑部跪了两个时辰,这风寒怕就是因为这个染上的。”沈知薇的举动颇受朝中众臣的赏识,说她有沈太傅的风骨,非一般女流之辈,若是沈太傅还在,想必也会死谏力保牧野。“太子殿下昨日也去了刑部,却只是由她跪着。”郑国公无奈摇摇头,“沈知薇若是男子,应当入仕不该入宫。”别说正常人家的女子不该掺和政事,沈知薇既然是要入宫,更不该管前朝的事,惹太子殿下不悦。牧野也没想到陆酩竟然就那么让沈知薇跪着。她还以为沈知薇和他是青梅竹马,也许会不一样,没想到陆酩对谁都是这样漠然无情。牧野心想,若是换成牧乔跪在刑部替他求情,陆酩恐怕也一样是无动于衷。宴会举行到一半,不知谁起的话茬,竟想要行酒令。场上唯二两个肚子里没墨水的就是郑国公和牧野了。郑国公仗着年纪大地位高,自然是不用加入到行酒令当中,只看着他们玩便可。但牧野可就不能不参加了,可以她的水准,行酒令里保准一个屁都蹦不出来。郑国公看了牧野一眼,摆摆手,找了个理由,让她滚了。牧野如获大赦。郑国公府实在太大,牧野沿着回廊绕了许久,结果却不知道走到了哪里。经过回廊转角处,她遇见了沈知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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