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上一次见到罗塞尔先生对他的笑容,中间仿佛间隔了一个冰河纪的冰封沉睡那么漫长。
尼尔紧紧握住男人的手,这个既不是帝国军官,也不是贵族的男人。
浅蓝色的眼睛先是看着尼尔握住他的手,再抬头看向浑身颤抖的尼尔,再自然不过地施以笑容。
尼尔在惊喜过后猛然意识到在罗塞尔先生身上可能发生的事情,他的手微微松开。
罗塞尔先生伸出手抚摸尼尔的脑袋,似乎感受到面前的年纪应该同儿子一般大的年轻人骤然失序的情绪而想要安慰他。但是为什么……沙利耶稍稍愣怔地看向自己的手掌心,他的胸腔感到了一阵莫名的空寂,似乎忘记了什么,缺失了什么重要的事情。而当年轻人的拥抱包裹住年长的男人时,后者迅速将短暂的疑惑置之脑后,简单地享受当下的温暖——他的身体隐约的排斥似乎表明他很久没有这种近距离的肢体接触了。
为什么?难道曾经的他不被爱吗,他的父母、妻子和儿子难道不会爱他吗?
因而沙利耶更加用力地回抱住尼尔。
在失去了过去后的沙利耶努力寻找爱意来填补脑袋里的空缺。他在和尼尔回到他们的家的第二天早上亲吻了尼尔的额头,在年轻人的诧异中解释道这是早安吻。
尼尔对于养父的亲昵举动由起初的惊异到后来的习惯。虽然他已经长大到无须父母的亲吻入睡,但是每当回家看到沙利耶看着联邦家庭温情剧偷偷抹眼泪时勉强接受了罗塞尔先生对他生活的一点一滴地侵占。到最后,这个高大的男人硬是要和尼尔在同一张床上睡觉,说是担忧尼尔晚上醒来找不到他而害怕。
姗姗来迟的“父爱”让尼尔无力招架,他感到别扭但又不抗拒沙利耶存在在他的生活中。
而在每次长期出任务回来后,沙利耶往往会付出成倍的关注和爱意跟随尼尔在家里走来走去,他会将尼尔搂入怀中突然扮演母亲的角色,并哄他可以在自己的怀里睡觉。
在询问之下得知沙利耶的这部分反常行为是由杜埃利教导的尼尔头脑一热冲到了杜埃利的面前,彼时对方正结束了一个任务短暂地放松。
气势汹汹的尼尔走到杜埃利面前时已经消散了大部分的气势:“你教了他什么?”
“一个独守空宅的老男人给我打电话问询他儿子的动向,我能说什么?”杜埃利歪头,坏笑道,“我当然是告诉他如何增进‘父子’情谊的方法,用情报人员的手段。”
尼尔一下没听明白杜埃利的言外之意,而当他回味过来时,重重地咳了一声,解释道,“他是我的养父!”
杜埃利耸肩:“在帝国见得不多吗?以收养之名,行使权力的碾压——只不过,你们反过来。”
尼尔被说的耳根红透,半晌没想出反对的话,嘟囔道:“我很尊敬他。”
杜埃利轻笑道:“难道,你不爱他?”
尼尔听到那个词汇呼吸停滞了一瞬,侧过头沉默不言:爱只出现在地位平等的两人之间,曾经他不敢奢望身为帝国贵族军官的罗塞尔先生施舍他零碎的爱意,而现在,这副模样的罗塞尔先生……还是他仰望的那个男人吗?
在这般纠结中,尼尔亲吻了沙利耶,而在对方回以热情的吻后,这个错误在双方的深入爱意纵横中在未知的道路上一往无前。
如果是曾经的罗塞尔先生,尼尔绝对不敢拥抱他,亲吻他,甚至和他做爱。
尼尔并不满足于沙利耶在床上近乎温顺的表现,尽管在一开始现在的罗塞尔先生对于尼尔的提议充满困惑和热切,但在抚慰儿子的前提下,罗塞尔先生不介意用自己温暖他的“爱人”,至于是臂弯的温度还是肠道的温度,至于“爱人”的含义定位又是什么——帝国不是倡导纯种人类的交配吗?
尼尔为此后悔过,但是罗塞尔先生的笑容消解了这份懊悔,并为其顺从的表现而烦躁与不耐。
罗塞尔先生应该抗拒他,而不是像天生雌伏的帝国样板女人一样。他以前从来不知道罗塞尔先生的内心是如此的丰富和别样,这是罗塞尔先生失去理智后的真实内心展现吗?
联邦研究院据说修复了罗塞尔先生的大部分脑细胞,但是必定是有所损伤,毕竟罗塞尔先生的部分肢体都被联邦的热能量火炮消融了。
“沙利耶。”尼尔递给罗塞尔先生他的早餐,注视他如同曾经贵族般地细嚼慢咽,健壮的体格仿佛不曾受到战争的侵伤,连战后创伤也因大脑的部分损伤而消失了,这不知道是罗塞尔先生的幸运还是不幸。
尼尔认为能够与沙利耶先生平起平坐,这便是足够的幸运——即使他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的欲壑难平。
总有一天……
也许有一天……
当尼尔不再需要用罗塞尔先生的形象填补内心的缺失——
他会放走现在的罗塞尔先生。
而尼尔默默希望这一天可以远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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