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他的声音,明黛连忙低头,唇前竖着手指:“嘘!”见他会意?,她便?放下手,扶着梯子就往后退。魏钦微微蹙眉,伸手把她踩在?脚下的裙摆提出来。明黛往下踩了两?节,正好和魏钦视线齐平。她是瞧见浦真和他的新婚妻子秦琳在?园子里说话?。秦琳新婚第二日便?随浦真搬到了木樨街,浦真令威他们都住在?一进?院游廊两?侧的廊房里。秦琳也领了差事,园子里的花花草草如今都是她打理。这几日下了几场小?雨,她担心夜里会下雨,便?来看看哪些花金贵要遮挡起来,浦真也来帮忙,两?人一边干活,一边说着话?,气氛甚是甜蜜。明黛趴在?墙头瞧着那样美好的画面就觉得?欢喜,这会儿悄声说给魏钦听时?,也忍不住笑眯起眼睛。“所以?我们不要去打扰他们了!”她凑到魏钦耳边和他说着悄悄话?,热烘烘的气息扑洒在?他耳后。魏钦颔首,手臂撑到她身后,单手揽过她的腰,把她抱离梯凳,低头在?她唇上亲了一下:“知道了。”这一剂吻像是羽毛拂过她的唇瓣,很轻。明黛站稳了,心脏也轻飘飘的,她红着脸,“诶”了一声,赶忙往身后看,还好院子里没有人,她放心地回过头,才想起百宜去铺子里帮忙还没有回来,这会儿家里只有她和魏钦两?个人。她娇嗔地瞥他一眼,两?人就站在?西厢房和南墙中间放梯凳的狭小?空隙里,花藤缠绕,花香弥漫,明黛小?声说:“去不了园子,在?这里赏花也是蛮不错的。”她仰头看从西厢房屋脊垂下来的一朵娇丽的黄色月季花,说:“这朵我明早摘来簪花。”魏钦往前一步,转眸看了一眼:“甚好。”明黛也觉得?,垂头,才发现两?人已经离得?这般近了,突然就觉得?这里有些闷,明黛轻轻地拉拉他的衣袖:“我们去院子里吧!”魏钦低头看她,鼻音应了一声,却没有动身。明黛隐隐感觉到气氛有些微妙,心里像是被人挠了一下,有预感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他微微俯身,明黛眼睫轻眨,不仅有些期待,这必然不会是像方才那个蜻蜓点水般的吻轻柔。唇瓣即将?触碰到一起时?,门外响起声音。百宜回来了。明黛赶忙躲开,有些不自在?地看着进?门的百宜。百宜无知无觉,叹着气说:“去应天赶考的仕子们都回来了,街上热闹,铺子里也比往常忙了一些。”明黛闻言倒是想起一个人来,不知道他考得?如何,她下意?识地问?魏钦。百宜这才发现墙后面还有个人,连忙放下手里的东西,福身作礼。“徐见懿考中了。”魏钦道。明黛点点头,想来明远会为他高兴吧!她也没有多想,很快便?抛之脑后,笑着说:“我现在?去看看琳娘还在?不在??”她还惦记着去园子里玩。只可惜没等?到琳娘离开,天空就飘起小?雨了,明黛只好老老实实地待在?房里。好在?第二日是个晴天,明黛起床梳妆,打开妆匣拿首饰,却见里面的赫然放着一朵月季花,她仔细看这就是她昨日只给魏钦瞧的那朵,她抿唇笑,将?花簪到发髻旁,跑到书房里拿了她的堪舆图,跑到隔壁。一张书案分成两?半,一半给明黛,一半给魏钦。魏钦看着滚到他手边的笔管有些无奈,帮她把画笔放到笔枕上,眯了眯眼睛扫过堪舆图,指节在?落款上点了点:“明嘉因?”明黛画到一半,捧起话?本子看起来了。魏钦以?为她只会歇半刻钟,现在?起码已经有小?半个时?辰了。听到他叫自己?,明黛头都没有抬:“我这一页看完了就继续画。”明黛感觉到他还在?盯着自己?,只好合起话?本搁到一旁,还不忘折起一页做记号。明黛面颊鼓鼓:“你?刚刚比幼时?教我习字的先生都有威严。”很吓人!魏先生薄唇微抿:“是吗?”明黛很认真地点点头,她从前就发现他做事时?非常的严肃,只会偶尔端起茶盅喝口茶,她都不敢打扰他。方才就她坐在?这里的一个时?辰,他手中笔墨几乎都未停过,突然有些同情浦真和陈愖,和他一起共事压力好大!冷不丁地叫声你?的名字,心尖都要抖一抖。所以?,明黛决定明天不来了!她拿起笔枕上的画笔,望着堪舆图,觉得?不满意?,重新拿出一张宣纸,提笔写下落款。永戌四年八月十三,嘉因。像是想到了什么,把笔夹在?指尖,手掌托着面颊,一双眼眸格外的明亮,她好奇道:“那你?的字是什么呢?”陈愖的字是静照,周佑师兄的字是宪安,她好像还没有听过他的字,明黛仔细想了想,十分的确定,她就是不知道。
魏钦抬眸看她。“肃生。”甄明珠步入与徐见懿约定好的茶肆厢房。徐见懿站在窗前, 望着窗外?的街景,便是看他的背影,也能看出春风得意之态。甄明珠冷眼瞧着, 见他转身, 才收敛眸色:“恭喜师兄了。”徐见懿转身, 笑着拱手:“师妹客气了,师妹快请坐。”迎她?进来, 关好门,等她?在椅子上坐定?,他才继续说:“也要恭喜师妹。”甄明珠明白他说的是与裴家取消婚约之事,她?笑了笑,暗示道?:“对师兄而言也是双喜临门。”这是自然?,徐见懿脸上带着爽朗的笑容, 近来万事顺畅, 仿佛老天爷都在偏帮他, 不过他不敢松懈, 他没有想到今年?南直隶案首是个名?声不显,已年?过四?旬的人。而他不过排名?二十有余, 当年?周佑虽也不曾考中案首, 但他排名?第三, 离明年?秋闱也仅剩一年?, 只怕届时竞争更加激烈。徐见懿眸光Jing亮, 并?未丧气, 此番院试虽错失打响名?号的良机, 只盼着明年?会试能一举夺魁, 他端起茶盏将茶水一饮而尽。“对了,我拜托师兄的事情怎么?样了?”甄明珠拿起茶具, 慢慢地帮他添了一杯茶,随意问道?。甄明珠在裴子京消失后给徐见懿送过一封信。“师妹是说帮你在应天打听?有没有一个人叫魏肃生的事情?”徐见懿道?。甄明珠见他记得,放下心:“正是。”“肃生。”明黛觉得有些耳熟,总觉得好像在哪儿听?过,肃生!魏肃生!她?想起来了,是甄明珠。“魏肃生?”明黛惊讶地看着他,他不会就是甄明珠想找的那个人吧?她?知道?!魏钦长眸微闪,握住她?圈椅的扶手,微微使力,将椅子连着她?整个人拉近,目光专注,隐隐含着一丝期待:“怎么?了?”明黛摇摇头?,又不太?确定?,若是他,那甄明珠为何不知道?呢?她?可是比自己?更早认识他呢!她?心中不解,说起很久之前甄明珠问过她?认不认识魏肃生的事情。甄明珠?魏钦眉心蹙了一下。不是魏钦自傲,魏肃生的名?声在朝野虽未到如雷贯耳的地步,但混迹官场中人知道?魏肃生并?不稀奇,甄明珠听?甄老爷或是甄家少爷们提过也有可能,但她?为何偏偏找到明黛。魏钦不动声色地压下心中闪过的疑惑,告诉她?这个字是他在京城的老师为他取的,知道?这是他的字的人很少。“不能告诉别人吗?那我也不和别人说!”明黛歪坐在椅子上,背脊靠着扶手,看着魏钦,抿紧了嘴巴。魏钦薄唇轻启:“无妨。”从前用魏肃生这个名?字在外?行走,不过是方便行事,将来好脱身,只是他当时不过独身一人,可不一样了,他望着眼前明媚娇妍的小脸,笑了笑。明黛“哦哦”两声,既然?知道?的很少,那甄明珠寻找的人可能也只是碰巧叫魏肃生,可是这也太?巧合了吧?甄明珠找的那个人,又究竟是谁?若真的是魏钦,那为什么?要找他,魏肃生……她?在心底默默念了两遍,看向魏钦,突然?发现自己?其实好像也一点儿都不了解他,她?对他的过往一无所知,不知道?他离家的那些年?经历了什么?。魏钦洞察到她?情绪忽然?低落下来,沉思片刻,便知道?她?在想什么?,俯身看她?,又嫌两人间的椅子碍事,轻啧一声,转了她?身下的椅子,抱着她?将她?侧放到自己?腿上,动作快准稳,不给明黛任何反应的时间。等明黛察觉到自己?坐在他腿上,哪里还有什么?愁绪感伤,只能红着脸侧身看他,双手撑着他的肩,声音娇得快滴出水来:“你,你做什么?呢?”魏钦不说话,单手扶着她?的腰,另一只摸到她?的手臂,把她?右手从自己?肩头?拿下来。明黛只感觉到手心中被他塞了一块冰冰凉凉的东西。她?不明所以地低头?看去,是一块两寸长宽的象牙牌,一面刻着入营地者悬此牌,无牌擅入按军规论罪,另一面刻着福建府同知魏肃生。她?倒吸一口凉气,瞳孔慢慢放大,小小的一块象牙牌在她?手里翻来覆去,反复查看,确认自己?没有看错,才抬头?震惊地看着他:“这是,是你的?”魏钦微微颔首,扶着她?的腰,让她?坐好。她?挪了挪pi股,注意力全在手中的牙牌上,还在恍惚中,不知道?是传言他得了癔症跑去做了匪徒离谱,还是这几年?他跑去当官了更令人难以相信。总之……明黛深吸一口气,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毫不掩饰的惊叹:“哇!你好厉害啊!”她?知道?魏钦的祖父曾任应天同知,在那个位置上连任九年?,去世时已经六十岁了,而魏钦不过才二十又三,这般年?纪,不知道?付出了多?少。她?偶然?听?萧太?太?提起过,同知不同于一般文官,魏老太?爷身体一向康健,年?过五十仍旧健步如飞,直到升至应天同知专管江防捕盗,有一年?亲自带着巡捕缉拿水贼,受了伤,自此身体便不大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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