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对着几个作恶的匈奴人,她凭着一口愤懑浩然之气,由着心意行事,却也知道,这一切,那人身在暗处,却是该都看的一清二楚。借势的时候无畏,过了后,想着或许要还时,她只挪不动步子。春雨润物细密,落在头脸上亦是叫人发冷。她正抿着唇枯立着,马车的布帘叫人一把掀开了,嬴无疾一双眼先是冷厉扫来,待见她杵在红灯笼下缩着敛着眉头也不敢抬时,他心口微漾,挑着帘子就那么觑着她瞧了会儿。天幕闷雷滚过,本还是娟细的三两点雨丝顿时密集起来,帘子掀落,男人高大身影遮蔽了灯笼红绸的光晕,拢得她眼前天地一时昏暗无光。视线落在他腰间佩剑,刀柄的玛瑙石上尤沾着可疑的尘泥,赵姝下意识地咬紧唇畔,浑不觉着疼似的,只不愿仰头去瞧他。耳边传来一声若有似无的叹,继而一只布满重茧的手掌覆上她手背,像是试探又似诱哄,有力骨节轻柔地环过她指节,嬴无疾没有说话,就这么牵着她的手拉缓步到脚踏旁,又克制有礼地扶着她的背同侍从一样的,将人半推半托地送进了车驾里。他躬身弯腰进去时,眼角视线落在女闾门内的一袭衣角时,只是对着将欲拔刀的暗卫看了眼制止,而后厚实布帘被放下,车驾朝城北的宅邸驶去。轿厢颇窄,连小几都未置,只在条凳下方的铜炉里燃着檀香,二人侧对而坐,隔了约莫一臂的距离。北市街巷不好走,不远的距离却也要二刻,嬴无疾便用这些间隙阖目思量,盘算着二月后攻赵的人选。因是早已将行军线路勾画了数百遍,亦亲自暗访过好几次,不过盏茶的功夫,听着春雨连绵落在顶棚上淅淅沥沥的响动,他还是思无所思地睁开眼,也不知是否因着轿顶光线的橙暖昏暗,照在赵姝尚带着雨丝的颊侧时,愈发显得人孱弱无依,他一双眼清泠泠的,泛过柔和氤氲的光。从初时的淡扫,很快就成了一错不错地凝视。二八佳人体似酥,虽是有些过于瘦弱了,那风流纤袅的劲头却是从头淌到脚,处处寸寸无一不叫人沉溺。也不知是哪位妆娘的手笔,赵姝原本虽也尚算貌美标致,只是杏眸菱唇容貌更偏清正纯澈,女装时甚至有些稚气,十七年来,不论怎么穿着,从不会同个≈039;魅≈039;字沾边分毫。可今日这身浅青襦裙,加上那薄施脂粉的娃娃脸,却叫她流露出一种独特的意蕴,清与妖并有,稚与媚相缠。若放在那些国色艳姬里,乍一看时绝不算惹眼,可一旦灯下近处细观,就会觉着这等模样,奇异变幻世间难寻。嬴无疾忽然有些明白,为何父君会痴迷合掌细腰,世间有些事,还须得亲身细品后,方知其中滋味。
原本还克制的眸色,渐渐地就在她腰侧加深起来。今夜他这样借他的势,他或许该讨些利钱的,对着倚窗假寐的袅娜身影,他咽下相询讨要的话,刚好趁着马车颠簸,凑近了些,就将人一下揽抱过来。在对方的惊呼声里,他动作强硬地还是将人按坐在自个儿膝上,仅是一只胳膊略略使力,就将她圈抱搂住,感受着女子周身的颤意,他一面伸手握上她腰,一面鬼使神差地附耳哄慰:“这处路颠,就抱一会儿。”抵着男人温热坚实的胸口,鼻息间檀木香愈浓,那夜被这人死死覆压着的记忆瞬间唤醒,赵姝本能地就要推他,先前想好要同他谈的筹码事项顿时空白一片,杏眸圆睁着已然有泪沁落。短暂的颠簸过后,路面又平坦起来,而嬴无疾依旧没有放手,却是真的如他所说的,没有丝毫逾矩地只是抱着。惊怕之中,赵姝忍下腹中恶心酸气,泪水被拭去后,她渐渐也回过味来,便迫着自个儿缩在他肩头不动。“你往后就不必易容换装了,我在城北有座私邸,离着北市不远,是闹中取静的好住所。夜深了,一会儿早些安置。”他本意是要安抚,说这话时呼吸灼热,手掌虽不动,指腹却在她腰侧不自觉揉按。赵姝炸毛一般全身心都聚在他的动作上,就将那句‘安置’听岔了,只以为到地方就又要与他同寝了。她知他的脾性,怕是避无可避,此刻就缩着脑袋在他耳边可怜低语道:“我、我还、还疼着呀,要养一、一个月的。”这一句出口,男人眸色骤然变深。 金屋4颈项里细碎发丝蹭得有些痒, 男人垂了眉睫下颌靠在她额角,眸中是浓的化不开的念。“何用等一个月……”掌下揉捏渐失分寸,隔着薄薄襦裙,粗粝指节丈量着那一捻腰肢。他原本是真的对那夜的事悔过了, 是不喜她的逃避惧怕, 心里头缱绻眷恋, 倒是真的没想做什么,只是偏执地想要将人抱在膝上,想要她习惯这等亲昵罢了。想是这么想的, 可那侵略蛮横的气势自也不假,又叫赵姝一句‘还疼着’的言辞误打误撞地激了, 他心底里顷刻纠结狂乱, 轿内灯影昏暗, 小楼湢浴里的场景便再一次在他脑海里复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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