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黑白分明的漂亮眼睛里,满满的是认真与心疼。
齐佑源喉咙一阵乾渴,僵持了几秒,他呆滞的大脑终於开始运转。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自己要被吻了,他好像在对方眼底看见了他从没看到过的情感。
但怎麽可能会发生这麽离谱的事?
他吞吞口水,开了口:「千──」
不等齐佑源话说完,王千航便向前吻了他。
……好柔软。
这是齐佑源快要炸开来的脑袋唯一的感想。
他伸手用力一拉,王千航便落入他的怀里,他低头看向对方通红的双颊,不加思索地吻了下去。
这一吻一发不可收拾,齐佑源用力搂紧对方的腰,再也不愿放手。
「佑……源……」过了好久好久,两人的唇才分开,王千航气喘吁吁地轻轻推了推齐佑源的x膛。
太可ai了吧喂。
齐佑源差点又亲了下去,但他忍住了。
「千航哥,你喜欢我吗?」
「……这还需要问吗?」王千航耳朵烧红了起来,「我可不会亲自己不喜欢的人欸。」
齐佑源呆呆地看着怀中的王千航,严重怀疑自己在作梦。
「佑源?」齐佑源实在是沉默得太久,王千航不自在的呼唤对方。
「……千航哥,你可以揍我一拳吗?」
「啊?」王千航愣住,实在是没有想到在这种情况会听到这句话。
「让我确认一下我是不是在作梦。」
「噗,」王千航忍不住笑出来,「你不要说这麽可ai的话好不好?」
「你b较可ai。」
哪里可ai啦?王千航脸更红了,他想从齐佑源的怀抱里爬起来,却被紧紧抱住。
王千航感觉自己心跳太过剧烈,怀疑自己下一秒就要送医院。
奇怪,自己又不是没谈过恋ai的青少年,为什麽反应这麽青涩啦?
算了!
他抬头望向齐佑源,决定把这一切当作对方太好看了,所以他才会这麽像情窦初开的少年。
王千航唇边绽开一抹笑。
但齐佑源看见这个微笑,再也克制不住冲动吻了下去。
最近齐佑源过得风生水起,不但跟多年ai慕的对象心意相通,事业更是因为最近这部电视剧急速上升,专辑大卖不说,连接下来演唱会的票都卖得jg光。
但他总觉得内心不安,很怕这一切只是镜花水月,随即会消逝。
也许大家会发现自己只是个空有其表的花瓶,之後就会抛下他远去。
也许千航哥会发现自己并不值得对方喜欢,最後两人多年来的关系也会宣告终结,连朋友都当不成。
也许母亲会发现自己跟千航哥的关系,而采取什麽毁灭x的行动。
他的脑内充斥着负面想法,但他努力不让任何人察觉,他不想毁掉任何东西,他努力在工作和生活间保持平衡,好空出时间和王千航一起。
跟对方的感情生活平静且顺利,只是彼此实在是以兄弟的关系相处太久,有时候齐佑源也拿捏不住两人之间的距离感,连触碰都会变得小心翼翼。
即使如此,他还是觉得非常幸福,幸福到让他不安。
明明他已拥有了他想要有的一切,但他却觉得自己像个冒牌货,随时都会被人识破,根本不配有这一切。
而且内心总会有个魔鬼,在他真的很快乐时,跳出来说话。
你忘了你哥哥吗?你忘记他怎麽si的吗?
你过得可真好呢,跟喜欢的人心意相通,根本不需要记得哥哥嘛。
这种不安以及自我谴责,随着一本剧本送到他眼前,更加剧烈。
那是一出探讨自杀议题的电影。
他越读越觉得无法呼x1,无法将它看完。
而当他听见经纪人说出编剧的名字时,剧本直接从他手上滑落。
在他十九岁的一个早晨,趁着母亲上菜市场时,哥哥上吊了。
那是个yan光灿烂,一点也不适合自杀的早晨。
但,显然他哥哥并不是这麽想的。
然而,没有人有办法告诉他,哥哥到底是怎麽想的了,因为现场没有任何遗书。
哥哥没有写日记的习惯,连社交软t上的贴文都只能看到各式美食的照片。
他甚至还看了哥哥si前的搜索纪录和浏览页面。
但只看到哥哥不停搜索si亡的方法,没有为什麽哥哥非得离去的原因。
无论他怎麽找,都找不到让哥哥决定将绳子套在脖上,自我了断的那个问题。
是因为被分手太过痛苦吗?还是受不了被母亲jg神暴力?还是因为他这个弟弟太过冷漠?
那条哥哥用来上吊的童军绳,是他不要的旧物。
他国小的时候参加过童军,他并不想去,但母亲不知道从哪边听来当童军有利升学的说法,y是b他去了,他也就去了,直到升上国中他才顺利摆脱童军活动,而那些跟童军相关的用品就这样收进柜子里,自己也没再翻过。
他好後悔。
如果当初坚决拒绝妈妈,或着摆脱童军活动时,就把相关用品处理掉,这条绳子就不会存在在他们家了。
这样,哥哥是不是就会还在?
很不理智的想法,他知道。
但他就是没办法不去想。
哥哥的si,是不是有一部分是他的责任?
哥哥被同x恋人甩掉的时候,他只觉得哥哥活该。
因为怡瑄姐很照顾他,他觉得哥哥再怎麽样都应该好好处理原本的关系,再进入下一段,而不是这样把怡瑄姐伤得t无完肤。
他明知道哥哥jg神状态不佳,继续待在那个家只会更糟,然而上了大学的他完全不回家,不关心家里,只想逃得远远的。
等接到电话的时候,哥哥已成了一具冷冰冰的屍t。
他如果再关心一点对方就好了。
哥,你最大的问题就是让妈妈对你予取予求,有时候哥哥抱怨家里的事时,他总是那样的不耐烦,每次回想起,就觉得自己才该去si,不要去听不要回应,躲得远远的就好。
他以前确实就是以这招对付自己的母亲,但也同时远离了最喜欢的哥哥。
家里的剧情千篇一律,他也早受不了哥哥面对母亲总是会软弱妥协的态度,哥哥大概也感觉到他的不耐烦。
於是他们之间的联络变得越来越少,对话也越来越短。
果然,这一切都是他的错吧……
他推开了哥哥,让哥哥自己去面对满目疮痍的家,让哥哥在历经风雨的人生中更加孤立无援。
他甚至连那条该si的童军绳都遗留在家里,没有处理。
说什麽不要去听不要去回应,根本是自己把一切丢给了哥哥,只有自己逃得远远的……
「佑源?g嘛不开灯?」
王千航的声音将他从自我怪罪的深渊拖了回来,突然大放光明的室内太过刺眼,他只能眯着眼看向对方。
「你脸se好差!」王千航直接把手上的包包一丢,冲过来抚0他的额头,「身t不舒服?」
「……嗯,有点。」齐佑源不想讲自己内心的这些纠葛,也还不想跟对方讨论剧本的事,乾脆把错全推给身t,「头有点痛。」
王千航皱起眉头,抓住齐佑源的肩头就往卧室推,y把他拖shang。
「不管怎样,先休息。」王千航帮齐佑源盖好被子,手轻轻地抚了一下齐佑源的头,接着打算转身下床,却被一把抓住。
王千航回头,齐佑源才发现自己下意识伸出了手,赶紧放开。
「……没事,我睡一下就好。」
王千航盯着他的脸三秒後,没有转身离开,反而在他旁边躺了下来。
「我也有点想睡了。」
用强y的语气吐出想休息的宣言,不知为何让人有点想笑,齐佑源轻轻抱住对方的腰,将脸靠在对方肩上,感受对方的气息和温暖,感觉自己胃里沉甸甸的感觉似乎轻了一些。
王千航回抱住他,并没有再多说什麽。
王千航坐在办公桌前,回想起昨晚的齐佑源,叹了一口气。
他一眼就看出齐佑源心底有事,但也知道对方不会坦然说出来,於是改成关心身t,并把对方赶到床上去。
不知道是工作上的事情呢?还是家里又发生什麽了?还是想起佑庭了?
看对方那种茫然无措的脆弱表情,王千航想起多年前参加完亲哥哥丧礼的齐佑源,那面如si灰的模样。
但他没看过齐佑源为了哥哥的事情哭过,彷佛眼泪被棺材一同封印住了。
他知道,虽然随着时间的流逝,齐佑源表面上不再要si不活的样子,然而心底的伤从来没痊癒过。
他也是。
一想起六年前选择上吊自杀的好友,他就觉得难以呼x1。
大家都说时间会治癒一切,但每当夜深人静时,一个人想起好友,那种喘不过气的痛苦还是牢牢控制住他的心。
那痛苦太过鲜明,彷佛刚发生不久。
他这个外人都如此了,更别说身为手足的齐佑源。
但其实有件事情,他一直无法对任何人坦然说出口。
就是他对齐佑庭怀着满腔的怒火,但又觉得生一个痛苦到要去自杀的人的气,自己到底是怎样的垃圾啊?
自己没有接住好友,又有什麽资格生气?
他还记得最後一次见到齐佑庭的那天。
好友一改被恋人宣告断绝关系时的萎靡样,虽然神情仍然有些疲惫,却明显轻松很多,甚至还可以跟他说说笑笑。
这让他那阵子的担心变轻很多。
然而,过三天後就接获对方的si讯。
王千航一开始还不相信,听着齐佑源机械似的声音,还以为是个恶劣的玩笑。
听了好几次,冰冷开始从指间蔓延至全身。
他才意识到是真的。
好友si了,而且是自己选择离开的。
即使家里有本难念的经,即使面对感情波折,王千航也从来没从好友口中听过想si之类的念头。
好友却没有留下半点只字片语,就将头套上了绳索。
王千航感觉自己也被套上了绳索,一点一点跟着被勒si。
为什麽?到底为什麽?为什麽要这样?
为什麽你要si?你不是好很多了吗?
你知道这样会很痛吗?你怎麽舍得让每个ai你的人都伤心?
你怎麽可以选择就这样一走了之?
我是不是没有做到什麽,或是做了什麽,才让你走上绝路?
如果当初不要被好友好转的假象给蒙骗,如果当初再更倾听对方的声音,如果当初不要让好友认识那家伙──
齐佑源说自己不是个好弟弟,但王千航才觉得自己不是个好朋友。
"为什麽"和"如果"排山倒海向他涌来,罪恶感如虫子般啃食他的心,不管过了几年,那gu内疚和後悔总是狠狠把他推入深渊。
而他永远不会得到解答,因为对方已经走了,永永远远离开他的世界。
王千航左眼滚落一滴泪水,他迅速把它擦掉。
他深x1一口气,走出办公室,逃进厕所里。
关上门那一刻,眼泪立即失控,他用手紧紧盖住嘴巴,以免同事听见他的呜咽声。
齐佑源推开会议室的门。
一位染着金发,纤细的脖子上爬着惊悚的刺青图腾,一身花俏穿搭的俊秀男子正等着他。
虽然只在六年前的丧礼上看过一次这个人,但齐佑源觉得自己大概永远忘不了这张让他痛恨的脸。
「嗨。好久不见。」男子用轻挑的语气打招呼。
「我对你的剧本不感兴趣。」齐佑源冷淡地说。
「我或许不是什麽名编剧,但原来你可以拒绝林晨晖这样的大导演的邀请啊?」
「……我演技这麽差,他怎麽会想找我?你跟他说了什麽?」
「我一个小编剧哪能左右大导演的想法呢?」男子笑咪咪地说。
齐佑源在心底翻翻白眼。
拜托,谁不知道林晨晖导演是你舅舅啊?
「夏彦,你到底想g嘛?」
「请你务必当我的男主角啊。」夏彦眨着闪闪发亮的眼睛。
「……」
「这麽讨厌我?觉得你哥会si是我的错?」
是。
但,也不是。
他清楚知道哥哥的si亡不能怪在这个人身上,但他知道哥哥人生唯一一次拨动心弦ai上的就是这个人。
这个人也在哥哥生命的最後离哥哥而去,是一个完美无缺的怪罪对象。
他就是很想,也必须将这个人视为替罪羔羊。不然,他会溺si在自己的罪恶感以及对母亲无止尽的怨恨当中。
「怪我把你哥从正常的世界,拉到同x恋的世界?怪我在把你哥拉进这个世界後却离他而去?」夏彦笑着问。
齐佑源一声不吭,眼神转移到墙壁旁的观景植物上。
「希望你可以出演,这对我来说很重要。」意外地,他听见了对方难得认真的声音。
这可是个连哥哥的丧礼都可以穿着花衬衫,出言不逊把母亲都气到昏倒的男人。虽然他严重怀疑就算对方穿着正常发言得t,母亲还是会冲过去跟对方大吵大闹。像千航哥深知自己是黑名单,就不敢出席丧礼。
齐佑源又重新把视线移回夏彦脸上,看见夏彦的眼神直率地望着他。
那个眼神,彷佛可以穿过任何人的灵魂,齐佑源本能地感觉到一阵刺痛。
这就是,哥哥si之前还一直ai着的男人吗?
刹那之间,他内心反而涌上了一gu对哥哥的憎恨。
那gu恨意平常躲在内疚和伤痛之中,然而眼前这个男人轻易g起了它,让它浮上了水面。
齐佑源几乎想冲去哥哥墓前大吼大叫。
你挑的这什麽男人?你为了这样的男人而si吗?
你甚至不愿意为了我留下来!难道我在你心底一点都不重要吗?
最後这男人还创作了一本自杀的剧本,把你们之间的感情改写成赚人热血的悲剧故事卖钱呢!
还要我当男主角,让我再看着你si一次吗!
「滚。」齐佑源压抑住满腔怒火,冷冷地说。
「那差不多就是这样。」夏彦恢复往常那样轻松无所谓的语气,「再见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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