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之下追逐光明的人们显得愚蠢然而我如何也无法停下奔驰

    「现在来讲下星期复习考的范围，要听好喔。」

    一听到复习考，原先还在打瞌睡的学生们立刻抹掉嘴边的口水，抓起纸笔。

    「哇、你们其实都很有jg神嘛？」杨奕悠打趣地说，停下来等待所有人做好准备。

    宣布完小考范围後，下课钟声也正好响起。

    「好，今天就先上到这边。不要忘记作业和小考喔。」

    总算得到解脱的学生马上背起老早就整理好的书包，一个个都像是恨不得赶快离开学校。

    「老师再见──」

    「拜拜、回去小心喔。」他一边收拾着教材，一边回应学生的道别。

    「奕悠老师──难得今天没讲到你老婆耶？」

    一名学生在讲台边停下脚步，背着书包随口和杨奕悠闲聊，其他人也自然而然地聚集过来。

    「就是说啊。还以为今天可以少上一点课的。」

    「邱璎，我听到了喔。」杨奕悠故意点出她的企图，笑了几声，「讲太多的话，我怕我会有情敌啊。」

    众人被他的玩笑戳中笑点，为放学後的教室增添了些许热闹。

    「谁会和你抢老婆啊？」邱璎毫不掩饰地大笑着回应。

    「难说喔。」杨奕悠耸了耸肩，将教材圈入自己的手臂间，顺着玩笑继续说下去。

    「ga0不好真的有人偷偷暗恋我老婆，只是我不知道而已。」

    和学生们道别後，杨奕悠在楼梯口犹豫了一下子，看眼手表上的时间。

    最後选择踏上通往四楼的楼梯。

    这个时间的话……应该可以看到漂亮的夕yan吧？

    西沉的太yan停驻在大楼後方，从教学大楼四楼的走廊尽头渗出橘hse彩。

    夕yan明明都来到最完美的位置了，杨奕悠却无心欣赏。

    他以为一切都会没问题的。

    以为只要一段时间没见到彼此，范亦祈和他都会回到正轨。范亦祈能继续朝着刚立下的目标奋斗，而他也能待在原处守望着他的成长。

    可是今天一见到亦祈，他就知道他的「以为」都是过於美好的妄想。

    若不是他扼杀了无数次自己的本心，这份难以抑制的心情早就在亦祈将那份礼物递给他的时候流露。

    这样才是对的、这才是他该做的、他们就该保持这样的距离。

    但是……亦祈受伤的表情始终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

    杨奕悠看着对面大楼的无人教室，深深叹了一口气。

    「该回去了。」

    刚进到办公室，杨奕悠就和正要下班的萧瑞萱碰个正着。

    「奕悠老师？我还以为你回去了。」

    「啊……我刚刚去处理一些事情，东西收一收就要走了。」杨奕悠堆起合宜的微笑，回到自己的座位旁。

    「好唷。」萧瑞萱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随後走回办公桌旁，向他问道，「奕悠老师，你喜欢吃小饼乾吗？像铁盒饼乾那种的。」

    「嗯？」他对这唐突的问题感到困惑，思考停滞了几秒，「虽然不会主动买来吃，但也不排斥。」

    「那这个给你吧！」她从ch0u屉拿出包装完整的一小盒n油饼乾，「这个是我们班的亦祈送我的。」

    杨奕悠迟疑地接过，印在包装上的标志与红茶茶包的是同一个……

    「他一次就送了两盒不同口味，虽然很贴心，但我吃完肯定会变胖，所以就麻烦奕悠老师帮忙消耗啦？」她开心地b出大拇指。

    「那我就不客气了。」杨奕悠笑了笑，将饼乾放进袋子里，正好0到今天范亦祈送给他的盒装茶包。

    「……瑞萱老师和学生的感情都很好呢。」

    他收回手，主动开启另一个话题。

    「我也这麽觉得耶。可能是因为我喜欢和同学们聊天吧？他们不知不觉一有空就会自己凑过来。」萧瑞萱说着说着，就自己笑了出来。

    「我以前还曾经收过nv同学的情书喔！」

    「咦？」他讶异地看向萧瑞萱，她马上笑着摇摇手。

    「当然是表达感谢的那种啦。」说完，她又想了想，「但如果是收到认真的那种，我也没办法回应对方吧。」

    「先不论师生的上下关系会引发各种问题，光是年龄差距就让我不敢想像了。等对方成年的时候我就不知道老了几岁喔？」

    他配合萧瑞萱轻松的语调笑了几声，试图忽视占据了x腔的愁闷。

    「而且啊──」

    萧瑞萱感叹地仰头，看向办公室墙上的世界地图。

    「这个年纪的孩子会在未来遇到更多不一样的人，心境也会产生不一样的变化。到时候如果被抛弃，才真的笑不出来呢……」

    发觉沉默开始蔓延，萧瑞萱又赶紧开口转换气氛。

    「说得好像我有经历过这种轰轰烈烈的ai情一样。哎呀、一定是我太羡慕和漫画的主角了！」

    杨奕悠静静地笑了笑，「要是现实生活真的能像故事一样有个快乐结局就好了呢。」

    「就是说啊。啊、不过最近好像又开始流行悲剧型的快乐结局了喔。虽然我还是普通的快乐结局那一派啦。」

    自从新学期开始後，杨奕悠以忙碌作为藉口说服自己，没再参与范亦祈的放学时间，范亦祈也没有主动找过他，他们的聊天视窗始终停滞在八月上旬的一问一答。

    萧瑞萱说得没错。

    像这样慢慢拉开距离的话，范亦祈就不会再和他继续深入来往，往後的考试和升学也会让他无暇顾及杨奕悠，他们的关系就会逐渐淡化。

    最终，杨奕悠的存在对范亦祈来说也只会是一介教师。

    这才是为学生着想的教师该做的决定。

    「……这样就好。」

    杨奕悠远眺着对面大楼，一人独坐在偌大教室中的单薄身影看起来格外孤单。

    在这之前，亦祈也是像这样一个人待着吗？

    现在亦祈在想什麽呢？会是……在等待着他的出现吗？

    放在身侧的拳头不由自主地收紧。

    这种只能旁观的无力感，已经久违多年了……无论什麽时候，都一样令人厌恶。

    「那是……」

    杨奕悠看见走廊另一头靠近的身影，身tb思绪先一步动了起来。

    一阶一阶穿过楼梯与大楼间的穿廊，越来越快的脚步顾不得他想遵循的是非对错，他仅仅是想──

    「主任！」

    几根散乱在眼前的浏海遮挡了他的视线，急促的呼喊或许在此时有些不太自然。

    「杨老师？」

    「不好意思，是我拜托同学留下来帮我处理一些事情的。刚刚回去办公室不小心耽误到了一点时间。」杨奕悠匆匆编了个合情合理的理由，道歉了好几声才让训导主任没再深究下去。

    「亦祈，走吧。东西都收拾好了吧？」他向范亦祈招了招手，与那双碧绿交会时，还能看见他眼底闪烁着又惊又喜的困惑。

    确定训导主任离开後，杨奕悠终於松了一口气。

    「幸好赶上了……」

    一放松下来，心声就脱口而出，连带着让杨奕悠又开始懊恼自己没思考过後果的行动。

    ……算了，他现在只想要一点奖励。

    「你怎麽还没回家？」他伸出手，为了掩饰後悔及窃喜，抚过金发的力道还故意加重了一些。

    「你看、被主任抓到了吧？」

    似是责骂的句子，他却忍不住放柔了语调。

    如果他有陪着亦祈的话，也不至於会被主任责怪吧。

    「因为，我模拟考考得太差了。而且一回家，又要被问到成绩的事情……所以才……」范亦祈低着头，不让他看见表情，夹杂着细微哭腔的回应，加重了杨奕悠心里的罪恶感。

    他深知自己的这份感情是罪魁祸首，嘴上又只能将过错推给教学不周。

    「不是老师的问题。是我应该再读得认真一点……」

    明明把错推给他就好了，为什麽亦祈总是要把自己b成……这也是他害的吧。

    「这样的话，是不是又需要替亦祈补习了？」他问得小心翼翼。

    当杨奕悠才正思考着他的提议是否恰当，范亦祈就抬起了被眼泪沾sh的双眼。

    「可是待在学校又被主任抓到的话，对老师也不太好吧……？」

    「那……」

    ──不行了，他的嘴巴动得b他的脑袋还快。

    「来我家吧。」

    目送范亦祈离校後，杨奕悠也回到租屋处，关上大门。

    「居然答应了……」

    他扶着隐隐作痛的脑袋，无力地缓缓蹲下。

    才想着要用玩笑带过，范亦祈竟一口就答应了他的提议，敲定了课後补习的地点与时间。

    「这麽简单就相信别人……要是被坏人盯上怎麽办啊？」

    一定要找机会好好提醒亦祈，否则真的太危险了。

    杨奕悠摇了摇头，将自己的错愕抛之脑後，随便脱掉鞋子、打开电灯，一gu悔恨又袭向自己。

    「还有这个……！」

    满室的杂乱实在难以待客，杨奕悠已经开始诅咒前几天随手乱放东西的他了。

    「总之先一点一点开始整理吧。」

    再不然就把所有东西都塞到寝室，眼不见为净。

    好不容易把沙发和餐桌清乾净，杨奕悠不知道已经有多久没看到这两样家具的真正样貌。

    有认真维持整齐的地方，大概只有厨房那一块吧？

    「对了。」

    杨奕悠想起前几天收到的礼物，转身回到寝室，尚未拆封的纸盒包装还躺在他的书桌上。

    尽管那天嘴上说着要分送办公室的其他老师，但他却怎麽样也不想将这份礼物的任何一部份交给其他人。

    在这之前，杨奕悠从没意识到自己的独占yu如此强烈，连一、两个茶包都不愿放手。

    「小孩子也不会那麽固执吧？」

    他对自己讪笑了几声，打算将茶包放到厨房的层架归位，却不小心打散了书桌上的平衡，一叠文件接连散落在地。

    「我增加自己的工作做什麽……」

    杨奕悠再次叹了一口气，蹲下捡起散乱纸张，夹带在其中的一张护贝纸片停下了他的动作。

    「还以为……早就弄丢了。」

    杨奕悠脑海浮现的笑容，在深夜时分显得格外绚烂。

    「杨奕悠！早啊！」

    为校园的宁静早朝带来热络气息的，总是他的出现。

    就如朝日一般，自然而然地凝聚众人，无人不被他的暖意灿然x1引。

    无论何时，身边都围绕着追求照耀的眩目花朵。

    与他相反。

    「苏谕聪。」杨奕悠嫌弃地抖开环在脖颈的手臂，将目光从人群的大片嫉妒中移开。

    「别这样对待一个还没吃早餐的人好吗？」

    「齁、冷淡耶。」他改将双手搭上杨奕悠的肩膀，晶亮的褐se杏眼满是期待，「话说我也还没吃早餐，我的份咧？」

    杨奕悠轻叹了一口气，从桌上的塑胶袋中拿出三明治。

    「给你。」

    「感谢。」苏谕聪拆开三明治的包装，咬下一大口，想起什麽，又开口道。

    「对惹，刚柴念球的淑厚──」

    「听不懂。」杨奕悠打断他，「吞下去再讲。」

    「我说！」他囫囵吞下嘴里的食物，「刚才练球的时候，夏老师偷偷跑来跟我说，我们这次模拟考成绩不错，ga0不好真的能考上师大。」

    得到意外消息的杨奕悠惊喜瞠目，随後又挂上泰然自若的笑。

    「我就说吧？肯定没问题的。」

    「装什麽酷，你明明也很开心！」苏谕聪轻撞了一下他的肩膀。

    而他也没有反驳。

    「欸、杨奕悠。」

    身後的朝yan朦胧了他的表情，杨奕悠只能依稀看见上扬的嘴角。

    「好期待和你一起当老师哦。」

    尽管如此，他也依然毫不逊se的耀眼。

    「……谕聪，别忘了这个周末回来参加活动哦。」

    透过话筒传出的nv声让杨奕悠不经意地抬起头。

    只见苏谕聪指着手机一脸歉然，他便了然地点了点头，戴起耳机假装自己没听见通话。

    「这个周末哦……」

    「我知道你很忙，但教会的活动还是得出席，好吗？」

    教会。

    令人厌烦的词汇所夹带的电子杂音加重了不协调感。

    「嗯。」他对话筒轻应了一声，垂放在身侧的手指不自在地拨弄睡k边缘的线头，「妈，我们要准备晚点名了，先这样哦。」

    「好，要记得这周末──」

    对方的话音未落，苏谕聪就挂断了电话，深深的叹息若是让他人看见，或许会被他的反常吓得上前关心。

    「抱歉，我妈疯狂连环call过来。」他把手机萤幕朝下放回书桌，单手掩去脸上疲惫。

    「又是教会。超烦的……」

    苏谕聪来自一个虔诚的基督教家庭，尽管从小接受各式洗礼，甚至可以说是洗脑的教育，也没能将他塑造成听从教义的信徒。

    而身在其中的折磨，杨奕悠b谁都还能切身t会。

    正因如此，他们愿意吐露心声的对象只有彼此。

    「不要回去就好了啊。」杨奕悠拿下耳机，事不关己地继续与微积分对视。

    「啊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家的状况。真的很想直接离家出走耶……」他伏在桌上随口说道，脑中想到一个办法，伸手轻g杨奕悠的墨se发梢。

    「怎麽办啦？」

    杨奕悠回头看了一眼他央求的眼神，放弃了推托。

    「我去问老师能不能让你参加周末的补习。」

    反正说再多违心论，也改变不了他想为苏谕聪做点什麽的事实。

    「好耶！」

    得到救命稻草的欢呼回荡在双人宿舍中，而杨奕悠故作平静地藏起了嘴角，只求苏谕聪不会察觉他心中泛起的优越感。

    「又有补习？就算这样也要回来教会啊。」

    怨怼的语调不厌其烦地提起令他们反胃的字汇。

    杨奕悠将视线从苏谕聪身上别开，远望即将沉落的光球，被建筑顶端的十字掩去发光中心的太yan只剩淡淡光晕，少了点刺眼锋芒。

    「可是没多久就要最後一次模拟考了耶。」他按着额角，轻蹙眉头的神情或许是文宣仍然令人眼花撩乱，母亲此刻的表情同样令他难以直视。

    「当初我为什麽要拿简章给你？就是要你从先了解这间学校。现在你突然说要去其他学校是什麽意思？」母亲不耐烦地一边拿起手机回覆讯息。

    连这种时候都还要忙着工作，那为什麽之前都不愿意好好面对他？

    试填志愿的时候，好几次都被父亲、母亲敷衍过去，连看都不看一眼就签名了事，现在才要反过来责骂他？

    「你知道这样我们很难做人吗？」

    「什麽意思？」范亦祈紧皱的眉头多了困惑。

    「公司客户是家长会成员啊，早就说好会让你入学了。如果这样ga0得大家尴尬怎麽办？」

    「……我是你们的筹码？」范亦祈错愕的声音有点发抖，「小时候被当成装饰品被你们带来带去，现在你们直接把我当作卖人情的商品吗？」

    「ian！你怎麽这样对我说话？你以前不会这样的！」

    正当他想回嘴，家门就被打开，中断了他们的争执。

    「whatareyugabout?你们在吵什麽？」父亲的语调沉着，来回审视两人。

    「itchellit''''''''sian」

    范亦祈不想面对他们责难的目光，乾脆转身回房，离开这个令他窒息的空间。

    他到底在做什麽……怎麽会觉得自己有办法反抗爸妈的决定？

    他拿起床头的相框，倒向床铺，看着相片中的小仓鼠。

    「小幸……」

    范亦祈察觉到父母的真面目的时候，就是小幸的寿命结束的那天。

    「不就是仓鼠吗？你想要的话再买给你呀。」

    直到现在，母亲毫不在乎的笑容仍历历在目。

    他所认知的温柔世界在那天崩毁後，在社交聚会上笑着的父母看起来如此陌生，范亦祈甚至开始怀疑，自己对父母来说是不是也和小幸一样？

    手边传来的细微震动，手机萤幕上显示的来电，立刻将他从感伤中拉回现实。

    「老师……？」

    「亦祈。」杨奕悠的声音从话筒传出，「我有打扰到你吗？」

    「没有……没有打扰。」他突然一阵鼻酸，「老师怎麽会打给我？」

    杨奕悠从范亦祈的回应里听取到些许哭腔，选择暂时不去深究。

    「听瑞萱老师说，你们还在烦恼填志愿的问题？」

    「嗯。」范亦祈x1了x1鼻子，「我爸妈想要我填其他学校。可是我不想听他们的话。刚刚还和他们吵了一架……」

    「这样啊。亦祈很努力呢。」

    透过话筒传递过来的嗓音，渐渐拂平了他心里的焦躁。

    「老师……」

    「嗯？」

    「我喜欢你。」

    他其实是想说「谢谢」的。

    但不知为何，话到嘴边就自顾自地变成别的句子。

    脑袋一片空白的范亦祈开始担心自己的脸是不是太烫，烫到手机也当机了，不然老师怎麽都没有反应。

    话筒另一端沉默了许久，才传来一道含笑的浅浅叹息。

    「我知道。」

    在那之後，由萧瑞萱帮忙和父母劝说过一番後，范亦祈总算是成功填妥了自己的志愿学校。

    但h汐臻就没那麽幸运，无论怎麽si缠烂打，双亲就是不愿意让她放弃第一志愿，害她现在只能拚命祈求落榜。

    「人家都是祈求上榜，就你祈求落榜，神明大概也是第一次遇到你这种奇怪的要求。」王挚杰摇摇头，一边帮范亦祈拆下毕业生x花。

    「我也不想这样好不好？」h汐臻晃了晃手中的x花，瞥见毕业典礼结束後就一直在他们附近徘徊的几名学妹。

    「班长──」她故意g住王挚杰的脖子，拉着范亦祈一起合照，按下快门後才放开两人。

    「你要拍照是不能先说一声吗？」王挚杰拉了下歪斜的领口，发现几个匆匆离去的背影。

    「都不知道我有多用心良苦。」h汐臻满意地浏览着自己拍下的照片，「那些学妹如果是来和亦祈告白的也就算了，要是被班长当面狠狠拒绝，肯定会变成一辈子的y影。」

    范亦祈本想说些反驳，最後还是默默点头。

    「你不是说过，拒绝的时候不好好说清楚的话，最後麻烦的会是自己吗？」王挚杰翻了翻书包，拿出汽水口味的bangbang糖，递给她。

    「我认为你说得很有道理。」

    「哦、谢谢……不对啦！亦祈你笑p啊！」

    今天是他们待在这所学校的最後一天。

    老师昨天还特别要他毕业典礼结束後留下来，是有事情要和他说吗？

    范亦祈突然发觉，学生几乎都聚集在礼堂和校门口，冷清的教学大楼与放学时分有些许相似。

    除了仍高挂在天上的太yan带来的光亮之外。

    夕yan总是将一切照得暧昧不明，就和老师一样，温暖却短暂。当他不再是老师的学生之後，他还能理所当然地待在老师身边吗？

    还能……接受老师给予他的温柔吗？

    范亦祈不由得停下脚步，抗拒着必然产生的变化，害怕结果并不是他所希望的。

    对老师来说，藉由这个机会和他切断关系是最好的。不需要再应付他的任x，能够安心地面对往後的每一个学生，也不需要顾虑一个对他抱有恋ai情感的问题学生。

    一切都会回归正常。

    他是不是……不该赴约？

    「亦祈。」

    抬起头，就看见朝范亦祈迎来的双眼带着浅浅笑意，不知不觉地膨胀了他心底的情意。

    老师……

    「毕业快乐。」杨奕悠看了眼他手中拆下来的x花，「时间过得好快。觉得才刚认识你们，你们就又要毕业了。」

    他不想结束这段只属於他们两个的时间。

    他还想继续当老师的学生，继续待在老师的身边。

    就算只能是老师的学生──

    「我不想要毕业……」范亦祈一开口，眼底就泛起水光，直到此刻才有了毕业的真实感。

    「我不想要……和老师分开。」

    杨奕悠轻轻蹙起的眉头有些苦恼的心疼。

    「我有个礼物要给你，过来吧。」他拉起范亦祈的手，走进与他约定好的教室。

    放在讲台上的小小花束，被几朵小巧白花与绿枝围绕的向日葵盛放着光辉，杨奕悠将花束拿到他面前。

    「毕业快乐，亦祈。」他的微笑有着教师的欣慰，「我很期待看到亦祈当上老师的那天喔。」

    范亦祈接过花束，手中的重量似乎已经不只是花束，而是他和老师的约定。

    他很快发现，被眼泪模糊的向日葵中央，放着半个手掌大小的米se信封。

    「这个是什麽……？」

    「打开看看就知道啦？」杨奕悠没正面回应他的疑惑，嗓音带笑又含着期待。

    范亦祈小心地取出信封、倒出里头的小东西，觉得有点眼熟。

    「钥匙？」他多眨了几下眼睛，将泪水赶出眼眶，确认自己没有看错，「这是老师家的……？」

    「如果又像上次一样和家人吵架了，不想待在家里的时候，就来找我吧。」杨奕悠轻柔地抚过他的头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