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孟知语不过是个玩物,江安侯不喜欢她,陛下定然也不是真的喜欢她。她身世卑贱,不配被人喜欢。芍药见她手上动作,有些害怕:“娘娘,你别这样。”她夺下她手中的断钗,心稍稍安了些。芍药把断钗递给小宫女,安抚她:“娘娘何必同那样的人计较,岂非自降身价?”贤妃被她的话取悦,她向来自恃贵女。贤妃道:“今晚小聚,你可能打听到什么?”芍药低着头回答:“奴婢听说,是皇上叫李元去通知皇后娘娘筹办此事。”贤妃面上表情云销雨霁,她挑了挑眉,慵懒道:“替本宫梳妆。”芍药是她的知心人,捧场道:“定要叫皇上看娘娘一眼,便移不开眼。”贤妃嗔嗔瞪她一眼,慵懒伸出手去。陈祝山从奏折堆里抬起头来,已经临近傍晚。宫女不知换了几回茶水,陈祝山抿了一口,仍是温热的。这是天子的权利,属于九五至尊的待遇。他心里满意极了。李元见他抬头,忙问道:“万岁爷,你要休息会儿吗?”陈祝山尚且年轻,这会儿功夫并不觉得疲惫,这种万人之上的权利反而使得他Jing神百倍。他从支愣起的窗扉里,望向外头已经开始下落的日头。陈祝山道:“明日再瞧公务吧,李元,皇后可安排好了?”李元拘着手,低着头笑道:“安排好了,皇后娘娘已经着人来通知了。一切就绪,只待皇上光临。”陈祝山连毛孔都舒展开来,他喜欢这样的情景。于是他点头,起身:“那去梅园瞧瞧吧。”“哎,好嘞。”李元跟在他身后出门,喊摆驾梅园。梅园种着各色梅花,如今都开着,煞是好看。梅园中有一亭子,名唤栽香亭。栽香亭便是用来赏花时相聚的地方,一处大亭,连两面回廊,一起置于梅园之中,梅树相绕,自是风雅。今夜皇后设宴,宴请诸宫,这还是第一次这样的宴会。众人皆是高兴的。独孟知语面上瞧不出什么颜色。这便又积微词。众人只觉得这温慈公主颇不识好歹,装得如此清高,听闻今日江安侯进宫,不还是没接她回侯府么?想来是做做样子,毕竟是名义上的天子之妹,样子自然是做给天子看的。然陈祝山对此并不知情。陈祝山今日整日埋头公事,连片刻的分神都没有时间。他自恒元殿出门后,也无人告诉他,今日江恒曾来过。江恒是过了午才走的,孟知语不曾送他。其实是江恒不许她送。这便又落了口舌。连夫君都不送一送,这二人情分,可见如敝履。孟知语对她们的心思并不关心,她非嫔妃,座位安置在皇后身旁。她低头抿酒,低眉抬眼之际,已经是几多风情。皇后不过瞥她一眼,也被微惊。皇后叹口气,便听闻陈祝山的步撵到了。众人起身相迎,“恭迎皇上。”陈祝山从长廊一边走来,虽是冬日,却好似风雪全为他绕开了。众嫔妃皆有些惊艳。除去潜邸旧人,新来的那几个,只有贤妃曾见过天颜。如此惊艳的第一面,众人皆有些激动。陈祝山取下斗篷,扔给随行的小侍从,“起来吧,今日家宴,倒也不必如此拘束。”此言更是安抚众多人心。孟知语低着头,等陈祝山从她身侧经过。陈祝山似乎未看她,径自入了座。他坐在了孟知语身旁的座位。一时间,气氛有些安静。陈祝山仿若不觉,笑道:“大家不必拘束,畅言畅饮。”座位拼接而设,中间没什么缝隙,知语的酒杯摆在上角,陈祝山似乎是抬头说话,拿错了知语的酒杯。皇后脸色微僵,欲出言提醒:“皇上,您……”陈祝山已经从容地饮了一杯,无辜地看向皇后,“怎么?”皇后将话全部吞咽回去,笑着摇了摇头。陈祝山晃了晃手中空酒杯,“这酒比往日多了一分香甜,想来是因着在梅园的缘故了。”孟知语面容沉静,叫阿幸再拿了一只杯。她今日的口脂可不是梅花做的。
宴席开始。众嫔妃既然为妃,自然万事以陈祝山为尊,不知道多少双眼都看着陈祝山。陈祝山低头吃菜,又说了好些与梅花相关的诗词。一个才华翩翩的天子形象,更是使得几位嫔妃沦陷。孟知语一直一言不发。她虽不语,奈何总有人想要她开口。不知道是哪位娘娘,由什么话题,提起了今日下午江安侯进宫一事。陈祝山看向孟知语,笑容转冷,孟知语毫不畏惧看回去。他在愤怒。孟知语从他微眯的眼中,读出这件事。有人以为他们夫妻不过是小吵小闹,夫妻呢,床头吵架床尾和,没什么过不去的事。有人劝道:“殿下,感情一事,互相忍让,才能白头偕老。”孟知语笑了笑,不知该说些什么。她不曾想过白头偕老,想来江恒也没有这种雅兴。有风轻动,轻风声里听得杯盏落地,砰然碎裂。陈祝山道:“是朕失手了,实在扫兴,再拿只杯子来。”皇后圆道:“皇上也是的,怎么如此不小心,妹妹们都是一群娇滴滴的小姑娘,吓坏了妹妹们可怎么好?”陈祝山转头看向皇后,认错:“是朕的不是。”作者有话要说:感谢阅读鞠躬~ 第二枝梅(2)有此一出,一时间气氛落了下来。好在皇后是惯会维持场面的,几句话之间,也没让气氛冷下来,反而更加有说有笑。吃过酒,说过话,皇后起身,领着众人往梅园中去。梅树生得还算高,人行走其中,看不完全。她们都是结伴走,没人愿意同孟知语一道走,她和阿幸慢慢吞吞进了梅林,往偏远些的地方走,而后便寻了个树靠着。女人一多,各种声音也不少。有人娇俏唤皇上,有人故作天真烂漫,而孟知语只觉得腿酸。她方才坐久了,腿麻了。“阿幸,我腿麻了,替我揉揉吧。”阿幸应声,蹲下来替她揉腿。这会儿是晚上,为了今夜的聚会,灯笼都是提前挂好的。孟知语抬头望向灯柱上的灯笼,灯笼是牛皮纸糊的,让烛光透出一种朦胧的美感。她们在的地方离人群有些远,见她们这么远,她们自然开心。孟知语也开心。皇上自然要同皇后一道,孟知语嘴角弯了弯,江恒临走之前同她讲:夫人,这是一个必赢的赌局。孟知语没有反驳,她只在心里说:不,这是一个必输的赌局。梅花幽香,人踩在雪地上会有吱呀的细微声音。这种声音在人群中是听不真切的,但孟知语听得真切。她不止听见了踩雪的声音,还听见了贤妃的声音。“咦,皇上呢?”与这声音一道起的,还有属于陈祝山的清冽气息。陈祝山走得很急,他只一个人,没带侍从,从梅林中穿来,停在孟知语面前。“下去。”这是对阿幸说的。阿幸停了动作,看一眼陈祝山,又看一眼孟知语,才往后退了些距离。陈祝山往孟知语跟前走了一步,他眸色幽深,如同暗河汹涌之前的时刻。孟知语腿虽好得差不多,但显然不可能好过陈祝山。她便放弃挣扎,倚着树看着陈祝山。陈祝山眉目之间如同染了冰霜,周遭都冻人。她紧了紧斗篷,也不出声,等他问罪。陈祝山质问:“为何不告诉我,江恒下午来过。”孟知语语气沉静地解释:“您忙于国事,这等小事,自然不必打扰。”陈祝山是真的生气,方才在席上,他已然生气。如今更是火上浇油,在这冰天雪地里燃得一发不可收拾。他上前一步,将她抵在树上,“朕在问你话。”她只觉得无话可说,他这无名的怒气,一股脑洒向她,像一场京都的大雪。孟知语微微别过头,反驳他:“皇上逾越了。”陈祝山冷笑,“逾越,朕更逾越的事都做过了,知语如今才来说这话,不觉得太晚了些么?”他伸出手,卡着她的下巴,强迫她直视自己。他的手劲很大,孟知语是个识时务的人,她便顺从地转过头,看着他的眼睛。她有片刻的失神,头顶的梅香幽幽袅袅,见她想起十五岁见陈祝山,他彼时少年意气,如今已然全然不同了。这是世事的雕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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