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磊扭回头,瞟了眼手表:“劲儿大不大?你胳膊这块儿过血不?”“没事。”黎英睿右手扣电脑、摘耳机,用拾掇来掩饰情绪,“我下午公司还有事,直接从这边走过去。你该忙什么忙什么去吧。”肖磊没搭理他,掀开纱布看了看针眼,撕开创口贴仔细地贴上。又麻利地拿起床头柜上的提包,装着手机和电脑。黎英睿掀开被子下床,刚系好鞋带,一起来就迷糊了。扶着额头来回晃,手在身后摸着想坐回去。肖磊扶着他坐下,扯过羽绒服给他穿上。拉上拉链,扣上帽子。搂着后背和膝窝,横抱起来。黎英睿掫开兜帽,大惊失色道:“你干什么!”“你不迷糊吗。”“我迷糊我也你先放我下来。”“没人瞅,这不也给你脸盖上了。”黎英睿不跟他掰扯,挣扎着要下来。透析后有强烈的倦怠感,何况他还低血糖。刚扑腾两下就没了力,竟就这么嘟囔着昏睡过去。从怀里睡到车上,从车上睡到炕上,全程半点没醒。肖磊包了点冰块给他敷胳膊,坐到炕梢看护理教学视频。记了满满两页纸,太阳已经西斜。黎英睿还没醒,只是吭唧唧地翻了个身。肖磊怕他压到瘘管,给他翻到反方向,拿枕头垫上悬空的膝盖。亲了亲他憔悴的脸,趿拉着拖鞋做饭去了。从冰箱里掏出冷冻鲈鱼,扔池子里解冻。泡了碗木耳,切片山药和胡萝卜。刚撂下菜刀,就听到一声闷响,紧接一串乒铃乓啷。他手都没擦就冲出了厨房。北卧室门敞着,炕上只有掀开的被褥。肖磊扭头去拧卫生间的门,里面传来黎英睿颤搐的声音:“没事”“你是不是摔了?”“唔稍微”还不等黎英睿说完,肖磊一脚踹开了门。浴缸帘子已被扯掉,散落了一地的瓶罐。黎英睿仰栽在浴缸里,裤子都没提上。双手死死压着抽搐的腿,在浴缸里一颤一颤。肖磊冲过捞他:“去医院!”“别碰我!”黎英睿抱起膝盖遮掩难堪,“你出去我一会儿就能好”肖磊不肯走,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办。呆头呆脑地扒着浴缸沿,看他一边踢腿一边抓挠。身体诡异地来回扭着,两腮因疼痛往里一嘬一嘬。忽然他连着打了五六个喷嚏,脸上泥泞一片。裸露的茚泾也跟着一甩一甩,带着轻微的失禁。肖磊的眼泪唰一下就出来了,回身扯过墙上挂的毛巾,要给他擦手臂上溅的袅渍。“别他妈看了!”黎英睿猛地拍开他,歇斯底里地吼叫起来,“我让你出去!滚出去!滚!!”【作者有话说】
今天没话说。◇ 肖磊不但没有滚,反而跨进了浴缸。跪在黎英睿大腿两边,压着他亲。黎英睿来回撇着脸,扑腾,怒吼,打人。像被捕住的野兽,绝望地挣扎。肖磊不妥协也不阻拦,只是亲他。哪怕被扇了好几个嘴巴子,也还是执拗地亲下来。额头,鼻子,脸颊,嘴唇,一次又一次。直到黎英睿脱了力,腿也不再抽搐。肖磊兜过他的后脑勺,磕到自己肩膀上。Yin凉凉的洗手间,水管嗡嗡响着。窗外是雾蒙蒙的傍晚,朦胧的太阳陷在云层里,亮得使不上力气。黎英睿脸上挂着两行眼泪,迟滞着眼睛:“小狗我怎么会变成这样了呢?我怎么会”肖磊也哭了。没说话,只是紧紧扣着他,像是要摁进血rou。不知是体力不支还是故意逃避,黎英睿再度闭上了眼睛。肖磊也不叫他,默默地给擦拭干净,抱回卧室换上睡衣。关上门,进厨房生火做饭。生火做饭。生活里即便有诸多苦难,但还得生火做饭。毕竟人得先吃饭,才能把今天活过去。木耳被热油烫得砰砰作响,像一颗颗爆炸的心脏。肖磊呆看着锅,回忆着两年前初见黎英睿时候,他是怎样一副光彩照人的模样。穿着竖条纹的宝蓝色西装,大步流星地走过来。笑容满面地朗声招呼:“老爷子越活越年轻了!”那样英姿勃勃的一个人,如今被疾病啃噬得面目全非。不仅黎英睿要问,他也要问。为啥就得是黎英睿呢?咋就不能是赵英睿、王英睿或者是别的什么睿。这老天爷怎么像个心理变态,专门挑那好的刁难?可想起透析中心那满当当的床位,他又想不明白了。那些病人里边儿,谁又能算是‘坏的’呢?有人健康,就一定有人生病。有人安逸,就一定有人遭罪。有人幸福,就一定有人不幸。都是命。而命是想不明白的,也不是他能够控制的。无论他跑十里需要20分还是21分,也无论他一个月挣一万还是两万。他唯一能控制的,只有自己的心。黎英睿这一睡,又是到晚上八点才醒。刚一醒就猛地掀开被子,四下摸找。肖磊放下库裆上的笔记本,蹭到他身边:“找啥?”“手机!我还没接孩子!”“我接回来了,跟嘎嘎搁小屋玩儿呢。”肖磊回手拔了充电器,把手机递过来,“刚才有俩人给你打电话,我说你有点不舒服,明儿回。”黎英睿接过手机,没看他也没说话。只在肖磊从炕上跳下去的时候,偷瞥了眼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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