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捕头面有菜色,见到顾长思的时候更绿了。众人给定北王大驾让了条坦途,顾长思在坦途的尽头看到了……被压在地上的霍尘。温知像是才注意到顾长思来了,嗷地一嗓子嚎开了:“你家!霍尘!大半夜!偷我的花!!!!!”怀疑是狼崽子偷袭的定北王殿下:“……”就这。 香囊“他……把我的花……连根……就那么薅起来了!”“那根还……还那么长!那么长!!!”“我养了好久……好久啊!今晚开了第一朵……没了!没了!!!”顾长思坐在小厮搬来的椅子上,耳边嗡嗡作响,他双手搓了搓脸,手指间漏出一条细细的缝隙看向霍尘。“你确定你只是拔了花,没拔了他其他的……什么要命的玩意儿?”霍尘眼观鼻鼻观心地摇了摇头。“这还不要命吗!这是我的命根子啊!!!”温知蹦了起来,一边走一边痛心疾首、捶胸顿足,“昙花啊,昙花啊!北境养一株昙花你知道多难吗!?它开一朵花你知道多难吗?!娇滴滴的生命啊,我苦心孤诣养了它那么久啊,今晚刚开了第一朵啊,就被他这么无情地摧毁了!!!丧心病狂!令人发指!!禽兽不如!!!”霍尘从牙缝里哼哼出一句:“温大人,说我偷花就偷花,你别说的我好像摧残了小姑娘一样。”“没有差别!!它在我眼里就是美人!放眼大魏也没有一个女人比它更美了!!!可它被你无情地摧毁了!!!”顾长思太阳xue突突地蹦。千算万算,他就忘了跟霍尘交代一句,这位才子温大人点完状元就自告奋勇来了北境,自是两袖清风、为国为民,唯独有一点,此人最爱各种花卉,来北境之后因着环境寒冷,养一盆死一盆,最后斥巨资在自家后花园里搭了个大棚,常年保温,来娇养他的花花草草们。这大概是温于别这辈子花得最大手大脚的一笔钱,可今夜被霍尘无情地摧毁了。英明神武的定北王在脑子里从“你为什么偷花?”“你怎么知道温于别这儿有昙花,还上赶着半夜来偷。”“看不行吗?你还给人家拔了。”“是我给你开的钱不够还是怎么的?”一众说辞里面扒拉半天,才迎着温知悲愤难当的目光,憋出了一句。“……多少钱?我赔。”
温知作西子捧心状:“这是钱的问题吗?!这是生命!是我的美人儿!是我的爱人——”他的爱人的话音尾巴被顾长思张开的五指堵了回去。“五两银子。”顾长思幽深地看着他,“够买一屋子‘美人儿’陪你了,行吗?”温知顽强地在那五根手指面前挣扎了一下:“其实……”“我再请个花匠,帮你种,钱我出。”“其实王爷完全没必要这么客气的嘛!”温大人当即雨过天晴,亲自上去把霍尘薅了起来,忍着牙疼还是别的什么地方疼,在他身上拍了几下,拂去那些不存在的灰尘,“多大点儿事,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这大晚上的下官不打扰王爷安寝了,来人,好生送王爷和霍侍卫出去,送客——”出了温知家的大门,祈安自动自觉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落后了半步,他家王爷下巴紧绷、肩脊僵硬,显然是要发怒的预兆,要不是碍着梁执生还在,绝对要动手揍人了。他惹不起他家主子的霉头,只好躲远点儿。顾长思在马车前停住了脚步,硬生生挤出了个笑容,望向梁执生:“方才形势匆忙,没来得及问,梁捕头怎么也在这儿?”“今夜卑职巡夜。”梁执生恨铁不成钢地瞥了一眼霍尘,道,“正好巡查到温大人门前,只听里面传来一声异响,本以为是哪只夜猫子蹿进了温大人府邸,而后里面突然传来了惨叫声,卑职担心有贼人作祟,于是冲了进去,结果发现……”梁执生说不下去了。结果发现哪里有什么贼人,是他的好徒弟,穿着一身一看就是准备盗窃的夜行服。霍尘武功够好、人也聪明,本来万无一失,结果点儿没踩得太好,跃进温知的花卉大棚里一脚踩翻了一个空花盆,把守门的小厮惊动了。他本来想一不做二不休,眼瞧着那盆月下美人开得娇艳欲滴,上去薅了就要跑,温知披衣赶来的时候,正巧目睹了黑衣人眼疾手快地将他的昙花连根拔起,下面飘荡的根须如同温大人那口随着惨叫飞出的魂魄,连人带花命不久矣。然后霍尘就被温知府中家丁和他师父联手按了。顾长思二指抵在额角,勉为其难地调整了下表情:“梁捕头,其实本王治下一向宽仁,尤其是钱财方面。本王今年二十三了,府中正经主子唯我一人,无妻无子,本王那么多钱也没地方用,全用来打赏下面人了,你一问祈安便知真假。”祈安一口气呛进喉管:“啊对,是是是。”“所以本王……”顾长思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此刻的心情,霍尘刚到他手下,上任不过一天,就闹出了偷花之事,旁人不说,只怕梁执生这个亲师父会觉得自己苛待霍尘,看看、看看,都要逼得人家偷花维生了!“卑职万万不敢疑心王爷。”梁执生听明白了他的言外之意,当即道,“只是这小子想一出是一出,今夜不知又是哪根筋搭错,哪里怪得了王爷。您只需带他回去好生管教,任打任骂都无所谓,他皮实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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