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吃完阳春面,裘锦程挖了两勺蛋糕,起身去玄关处,手刚放到门把手上,就听庄纶问:“哥要走了吗?”裘锦程转身,俊秀如竹的男人可怜巴巴地杵在他身后,一双明净的柳叶眼盛满忐忑,殷切地望着他。“我回家拿充电器。”裘锦程解释道,“顺便把二宝牵出来遛一遛,一会儿回来。”“好!”庄纶顿时雀跃,“我等你。”真是半点儿离不开人,裘锦程暗叹。他乘电梯上十六楼,黑白边牧一宿没见他,激动地绕着他小腿嘤嘤嘤个不停,似乎在埋怨他为什么不回家。裘锦程揣上充电器和狗绳,朝裘二宝招招手,聪慧的小狗摇着尾巴蹲坐他脚边。电梯下行,门打开,露出庄纶的笑脸,他伸手捉住裘锦程的手腕,说:“我早上出门买的感冒灵冲剂,已经冲好了。”“谢谢。”裘锦程说,“麻烦你了。”“不麻烦。”庄纶巴不得裘锦程多麻烦他,“还买了洗鼻剂,怕你鼻塞。”裘锦程感冒最讨厌鼻子不通气,经常用纸巾擦拭,因为烦躁下手没轻没重,鼻塞没好,人中和鼻头通红干裂,像只滑稽的小丑。庄纶准备周密、滴水不漏,裘锦程心中泛起微妙的甜,接着是酸楚的苦,甜苦交织,像极了庄纶钟爱的橙花香。裘二宝的爪子踩在地砖上啪嗒啪嗒,汇成一段清脆悦耳的旋律,它寸步不离地跟着裘锦程,亲昵又饱含担忧。“等会儿带你出去玩。”裘锦程揉揉狗头,端起杯子喝尽棕色的药水,对走向厨房准备狗饭的庄纶说,“二宝最近在减肥,一天两顿,你别忙了。”“小狗为什么要减肥?”庄纶问。“都快胖成面包车了还小狗。”裘锦程说,“上周带它去洗澡,上称有些超重。”裘二宝敏锐地察觉到主人的嫌弃,尾巴停下摇摆,偏头气鼓鼓地瞪了裘锦程一眼。“外面天冷风大,我去遛二宝,你在家里休息。”庄纶说,“电视遥控器在茶几下面。”“行。”裘锦程老实答应,他也想早点痊愈,回到工作岗位。倒不是多么热爱工作,他无法心安理得地被庄纶照顾,总觉得别扭。休养一天,第二天一早,裘锦程裹着羽绒服和围巾跟裘栋梁踏进电梯。裘栋梁说:“要不你再休息一天,我怕你妈骂我。”“不了。”裘锦程拒绝,他呼噜呼噜吸鼻子,“在家无聊。”“你带药了吗?”裘栋梁问。“带了。”裘锦程拍拍口袋,说,“一楼停一下。”“今儿别坐地铁了,预防交叉感染。”裘栋梁以为裘锦程不想坐车。“接庄纶。”裘锦程说,“他不知道我坐车。”
裘栋梁噎住,讷讷地说:“哦。”庄纶提着药盒站在单元门口,背后一声熟悉的呼唤:“庄纶,过来。”他回头,裘锦程站在电梯处招手:“今天坐我爸的车走。”“哦哦好。”庄纶踏进电梯,站在裘锦程身边,问,“你今天感觉怎么样?”“好一点。”裘锦程瓮声瓮气地说。“听起来不太好。”庄纶说,晃晃手里的塑料袋,发出哗啦哗啦的响声,“我带药了。”去学校的路上,裘栋梁问:“大宝,那个霸凌事件,你想怎么解决?”“看警察的调查情况,属实的话,霸凌者退学。”裘锦程说,“给高明慧安排一间单独的宿舍,避免二次伤害。”“可以。”听罢,裘锦程点头肯定,“你安排吧。”“您最近出差吗?”裘锦程问。“有个济南的会,明天走,周五回。”裘栋梁说。办公桌上的蒜头草再次绽放黄白双色的花朵,另一盆大蒜头也抽出新叶。下了早读的裘锦程看一眼墙壁上的钟表,说:“我去酒店接高明慧,然后去派出所,你上午有课吗?”“等下有一节。”庄纶说,他再三蹂躏课本,杵在办公室门口迟迟不走。裘锦程穿上外套,戴好围巾和口罩,瞥一眼门口面露犹豫的庄纶,问:“怎么了?”“我想和你一起去。”庄纶说。“接人有什么好看的。”裘锦程说,“你下课给我发微信,我看到了回。”他走出办公室,路边打了辆网约车,直奔沣水道派出所。高明慧整个人状态好了不少,干净朴素,眉宇藏着胆怯和苦愁,她问:“裘老师,我要回学校了吗?”“别担心,学校给你换了新宿舍,你一个人住。”裘锦程将手机递给高明慧,“给你妈妈打个电话,让她到派出所来。”“啊?我妈妈要上班……”高明慧怯生生地说,“她能不能不来……”“你是未成年,没有独自解决问题的能力。”裘锦程表情严肃,“这件事必须让你妈妈知道。”上午十点,沣水道派出所的调解室里挤着三个家长和三个未成年女生,以及负责调解纠纷的民警和裘锦程。“我代表校方来参与调解。”裘锦程对三位家长说,“警察已经带高明慧去医院验伤,他们会从法律的角度给出结果。我这边综合考虑事情的严重程度,给出学校的处置结果。”沉下脸的裘锦程极具威慑力,坐在他斜对面的警察对他投来欣赏的目光。被指认为霸凌者的两个女生身材瘦高,长相秀美,弱不禁风的模样,缩着肩膀坐在长桌旁,全然看不出欺凌他人的气势。她们的家长同样不相信自家乖巧的女儿在学校里作威作福、恃强凌弱,直到警察播放监控录像,用事实让满口不可能的家长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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