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过如流淌的河水,覆上裘锦程心头,他心疼葬于河床的幼小女孩和曹金金,也心疼畸形扭曲环境下长大的庄纶。世间百苦,裘锦程难尝一瓢,他的人生如他的名字,万事顺遂、前途似锦。这种幸运,是人间所愿,是俗人所求,亦是庄纶的魂牵梦萦。“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陪着你。”庄纶牵起裘锦程的手,放在胸口,“哥,我所有的信任都给你,也请你相信我。”裘锦程说:“我和你谈恋爱,就是相信你。”“那就永远不要分手。”庄纶说,“我不会害你的。”庄纶似乎意有所指,裘锦程没听明白,他顺从地点头,只当庄纶通过表白巩固稀薄的安全感。 至亲之人庄嘉峰十三岁那年……裘锦程回忆,庄纶二十二岁,读大四,他问:“是你暑假回家发生的事吗?”“五一我回去了一趟。”庄纶说。裘锦程恍然大悟:“怪不得你那时候心情不好。”他比庄纶大一届,庄纶大四时,裘锦程研一。两人本计划好五一假期去青岛看海,庄纶提前做好路书,裘锦程也赶完了作业,然而庄纶临时有事,行程暂时搁置。五一假期后返校,庄纶情绪低落、闷闷不乐,裘锦程问他怎么了,他摇头不说话。“能出什么大事?”二十三岁的裘锦程活泼外向、朝气蓬勃,他穿着鹅黄色的兜帽卫衣,抬手搂住庄纶的肩膀,“天塌下来,哥撑着呢。”“你撑不住。”庄纶鹌鹑似的窝在裘锦程怀里,“我弟的事,唉。”“理他干嘛。”裘锦程一听是庄嘉峰作妖,顿时失去兴趣,他晃一晃庄纶的肩膀,指向校门口,“走,我带你去大悦城摇盲盒。上次你说喜欢哆啦a梦的哭脸表情包,我逛街碰到了,今晚不摇到不回家。”“现在不喜欢了。”庄纶说,“我想打游戏。”“那就打游戏。”裘锦程说,“你想玩什么?”“我想上王者。”庄纶提要求,“你带我。”“……”裘锦程卡壳,吞吞吐吐地说,“我登你的号,帮你打上去,怎么样?”“你带我不行吗?”庄纶说,“我想自己打上去。”“庄纶。”裘锦程严肃地喊庄纶的名字,“人贵有自知之明。”“滚啊!”庄纶气恼地作势要打裘锦程。裘锦程撒腿逃跑,两人打打闹闹了一路,最终以裘锦程掉下王者段位结束闹剧。年少不知愁滋味,待千帆过尽,蓦然回首,岁月中留下的空白都有了解答,纯粹的喜悦化为繁复的酸涩,裘锦程说:“我那时候想得太少,忘记问你。”“那时候的我,你问也不会说。”庄纶说,他挽住裘锦程的手,语气轻快地问,“我记得当时你掉下王者,心疼吗?”“心疼。”裘锦程眼中泛着浅淡的笑意。
“小心眼。”庄纶锤一下裘锦程的肩膀。“跟你学的。”裘锦程说。平淡无波地过了两天,傍晚的饭桌上,裘锦程接到了苏立志的电话:“裘老师,曹nainai住院了!”“哪个医院?”裘锦程问,“我现在过去。”“津南中塘医院。”苏立志说,“我、我就是想来看看她,没想到……”“只有你自己吗?”裘锦程问。“还有徐大伟和林雪儿。”苏立志说,“警察来过,我以为她没事了。”他反反复复地念叨,借此减轻愧疚带来的压力,“我以为她没事了,曹nainai她开门的时候,人是正常的!”“好了好了。”裘锦程截住话头,示意庄纶打车,“我们马上到。”赶到中塘医院,林雪儿迎上来,简单叙述一番情况:“苏立志问他爸要了五万块钱,想给曹nainai做补偿金。我们到的时候,曹nainai正在做饭,邀请我们一起吃。nainai看着苏立志,说金金也爱吃番茄炒蛋,就晕倒了。”“好的知道了。”裘锦程说,“辛苦你们。”“不辛苦。裘老师,杀害曹金金的凶手找到了吗?”林雪儿问。“正在找。”裘锦程说,“我们只能等警察消息。”“我想到一件事。”林雪儿把裘锦程拉到一边,“我不敢当着苏立志的面告诉您,怕他更伤心。”“什么事?”裘锦程问。“放假那天,苏立志请他的好兄弟、我、周升星一起吃饭,曹金金也在。饭局上,苏立志和他爸隔着电话吵了一架,好像是因为苏立志没等他爸开完家长会就跑了。”林雪儿说,“苏立志抱怨他爸管得严,他爸骂苏立志考得差,徐大伟吴小帅他们劝苏立志别生气,苏立志发牢sao,说他小时候走丢过一次,之后他爸管他像管犯人。”“曹金金什么反应?”裘锦程问。“他没说话。”林雪儿说,“他心里应当不好受。”一个是没等父亲就遭一顿训的掌上明珠,另一个是诞生于罪恶父亲不闻不问的留守儿童,对比鲜明,令人唏嘘。裘锦程感慨林雪儿心细如发,他说:“我会把这件事传达给警察,谢谢你。”“这边走。”林雪儿领路,推开急诊室的门,向墙边的板床走去。“老太太的家属是哪位?”护士抬高声音喊。“我。”裘锦程举手。护士将一张单子塞进裘锦程手里:“你是老太太的儿子吗?这是缴费单,赶紧去窗口交费。来这么晚,万一出事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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