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榕闻言又想笑又生气,他算是明白了,白日湘湘为何郁闷不乐,手狠狠扬起又轻轻落下,笑道:“原来为着这个人,你才不高兴。我不要她,只要你。别乱想。”郑湘睁开眼睛,烛台上最高处仍有一支蜡烛燃烧着,火焰在她的眼中跃动。“我怎么不乱想?春天里的崔七娘,秋天里的南齐公主,再来个夏天的崔八娘,冬天的北虏公主,一年四季,年年不同……”郑湘说着说着,对姜榕怒目而视。这满满的占有欲就像蜜糖一样把他淹没,配着飘进来的桂花香,姜榕的心酥了,神醉了,连脸也红透了。他以为这一天很远,没想到这一天竟然这样猝不及防地降临了。漫长的等待和灌溉,姜榕终于等到结出了果子,滋味甘甜中略带微微酸。这一定是世间最美好的果子。年少时他渴求金钱,多十个钱就能多买一块卤rou,就多一份快乐。但当他成了皇帝后,发现金钱带来的快乐是有限的。年少时他也渴求过权势,众星拱月,前呼后拥,说一不二,会是世间最畅快的事情。但当他成了皇帝,发现权势确实能带来快乐,然而这份快乐也是有限的。唯有郑湘带给他的快乐是无限的,她的轻笑、蹙眉、嘟嘴、勾唇、嗔怒、嗤笑、白眼、气息……都能牵动他的情绪,为他带来快乐。他也是贪婪的,他想要更多,想要湘湘的眼里心里都是他,想要被爱,想要更多的快乐!姜榕情不自禁地笑出声,引得郑湘掐他腰间的软rou。“嘶……”郑湘冷笑:“美人总会迟暮。某人有那么多年轻貌美的小女娘,过了几年就把我丢到后头了。”姜榕听了这话,只想把心掏出来给湘湘看:“你要看看我的心吗?”“不看。”郑湘一口拒绝,又道:“哪怕咱们只好了两三年,我也不忍心你受伤。”姜榕:“……”他要她看的是自己的心意,而不是亲自剜心割肾。他又是生气,又是感动。“你若是不信我?我……我明儿立小花当太子如何?”姜榕脑子昏了一下,脱口而出道,明显忘记了当初不立太子,是想让小花兄弟姊妹好相处。“不如何。”郑湘闭上眼睛,经过耗体力耗Jing力的一系列事情后,她的脸上带了倦色。“睡吧睡吧,明天的事情明天再说。”郑湘左躺着靠在姜榕的胸膛进入梦乡,留下姜榕独自面临凉夜的凄清。郑湘对太子之位不屑一顾吗?不,就父子俩那黏糊劲儿,再加上皇后之子的身份,太子之位非小花莫属。但是,无论是皇后之位,还是太子之位,都在于姜榕的一念之间,故而郑湘觉得这地位无甚意思,还不如睡觉去得好。她将烦恼留给外面的黑夜,而姜榕正浸在黑夜中,睁着眼睛,久久不能入眠。他不明白湘湘在担忧什么,到底想要什么?金银珠玉、绫罗绸缎和珍馐玉食能带来的快乐想必对于湘湘而言已经到了极限。即便再有快乐,也不过是泛起些微的涟漪。“南齐公主绝不会进后宫。”郑湘一睁眼,就看到姜榕顶着两黑眼圈,低头对她道。郑湘吓了一跳,捂着胸口,骂了一句,然后敷衍道:“知道了知道了。”她回神坐起来,瞧见那双眼睛,忍不住问:“你昨晚干了什么?难道彻夜批奏疏?”姜榕长叹一声,起身拍拍郑湘的手,声音里带着疲倦:“走了困,我去宣政殿了。今日天好,不许一人闷在屋里。”郑湘点头,叮嘱了一声要他不要忘了吃早饭。姜榕走之前,还不忘把碧眼黄金麒麟揣在怀中拿走。 思考“知我心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姜榕坐在御座上,翻来覆去不自觉地yin唱这两句。一旁汇报完事情顺手在宣政殿草拟圣旨的柳温听了暗自翻个白眼,换一张干净的纸,重新誊抄一遍,然后交给姜榕。姜榕看完点头,赞道:“柳相思维敏捷,远非朝中众人能比。”有了柳相,姜榕处理政务的效率大幅度提升。前朝不能没有柳相,犹如用膳不能没有面食。柳温得了令,抬脚要走,又听到皇帝不自觉地yin唱那两句。若柳温不认识姜榕,肯定会以为他是怀才不遇的臣子。然而实际上,他是乾纲独断的开国皇帝。柳温实在看不下去他这副忧愁的模样,转身回头问:“陛下,你有什么……难处吗?”姜榕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半响摇头道:“说与你,你也不懂。回去吧,不必在意此事。”拿感情上的问题去问闹着出家的人,能问出什么好的解决办法?不过是浪费彼此的时间,而柳相的时间十分宝贵。柳温闻言,反而起了逆反的心思,执意问:“陛下,你说说看。”姜榕挥手,再次催促:“与你无关,你回去吧。”他决定非要问。柳温笑而不语地盯着姜榕,身子仿佛钉在地上,半日未曾移动一步。姜榕被他笑得头皮发麻,只得解释:“前儿平远侯给我抱怨,说库房归他媳妇管了,世子立了他媳妇的亲儿子,但他媳妇仍对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柳温一听是这鸡毛蒜皮的事情,白了一眼:“这还不是平远侯私德不修?他见侯夫人人老珠黄,转而喜欢上鲜嫩的小女娘。据说后院闹哄哄的,天天上演全武当。”“侯夫人看他顺眼才怪呢。”姜榕“哦”了一声:“我赶明和他说说,夫妻和睦才是正道,让他散了后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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