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以为这一辈便是一直如此,与鹿笙‘相敬如宾’地过下去,却不曾想鹿笙有了心上人,而鹿华诚也意外去世。没有了鹿华诚这个顾忌,鹿笙在他下葬的那一天就与她提了和离。她拒绝了,并非是她不舍,而是黄耀祖并非良人。在知晓黄耀祖这人后,祁枕书特意与人打听过他。黄耀祖是青州人士,他之所以来了滨河县,是因为在青州的花楼里与人争抢歌姬,失手将人打死,家里人花了好些银子打点后,将他送来了滨河县避风头。鹿笙于她来说,比起妻子,更是她回报恩情的责任,鹿华诚虽然过世,可她不能弃鹿笙不顾,放任她跳进火坑。只是没想到鹿笙会因为她的拒绝,而做出卖掉亲生女儿这样丧心病狂的举动。为了避免她再做出伤害糖糖的事情,祁枕书写了那封和离书,结果这一次是鹿笙拒绝了,还说要改过自新与她好好生活。那一刻,就如同眼前开怀大笑的鹿笙一样,一样的让她觉得陌生。自从生糖糖伤了身子,鹿笙的性子也越发Yin郁,别说是开怀大笑,哪怕是笑容都不太常有,也不爱与人往来。这两日来祁枕书最常见的,就是那一双秀眉弯弯水光潋滟的双眸。以及鹿笙一改往日孤僻的性子,与酒坊的伙计们相谈甚欢,还三言两语就将黄耀祖戏弄了一番。所有的这些都印证了书中所提到的,狐妖机敏狡猾,善以伪装蛊惑人心。与心绪沉重的祁枕书截然相反,此刻的鹿笙轻松又快乐。黄耀祖给她的钱袋里有五两多碎银,她拿着银子给糖糖买了糖瓜和糕点,在路过一间杂货摊时又买了一个布老虎,碰见小商贩在卖石榴又买了三个。祁枕书跟在她的身后,看着她笑意盈盈地与各个摊贩、伙计寒暄说笑。糕点铺的老板娘送了她两样新糕点,杂货铺的摊主给她免了十文的零头,就连卖野果的小贩都多拿了一个果子给她。直到快走到两人相约的地点,祁枕书拐了一个弯,没再跟着她,从另一个胡同绕了过去。祁枕书到的时候,鹿笙并不在,又过了半盏茶的功夫她才姗姗来迟。眼见着这人怀中满满当当全是吃食,没有半点空闲,手指勾着一个憨态可掬的布老虎,脸颊鼓鼓囊囊,嘴角还沾着一点酱汁,模样分外有趣,像极了山野间囤货的小松鼠。妖怪竟也会如此贪嘴,喜好甜食吗?祁枕书一时竟不知该用何种表情去应对。眼见着鹿笙手中的布偶要掉下来,祁枕书忙上前将它接住,又分了一些吃食拿在手里。
除了她刚刚看到的糕点和野果,鹿笙还买了卤味、果脯和炒货,这些东西中最沉的是一袋杂粮,她打开看了一眼,里面七七八八有十余个小布袋,装的都是不同的粮食。祁枕书甚是不解,有些疑惑地看向她。鹿笙扬了扬眉,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暂时还不能说,回头你就知道了。”她刚刚仔细看过各家酒铺的酒,都是发酵制作的米酒,原材料也都只是用了糯米。而制作蒸馏酒的话,可用来做酒的原材料就多了,高粱、玉米、小麦、大麦、苦荞,甚至是土豆、南瓜,只要是含有淀粉的食物都可以用来发酵蒸馏做成酒。但同是小麦,不同品种不同产地种出来,它所含的淀粉量也有差异,所以她买齐了粮店里全部的粮食,用来尝试看看,这些粮食是否都适合做酒。祁枕书踟蹰了半刻,微微抿了抿嘴,略带无奈地劝说道:“家中如今的状况,还是要节省些花才是。”昨天割了rou,今天吃了鸡,来了县里又买了不少东西。照她这个花法,身上那四两银子怕是已经让她用光了。不管如今鹿笙是何身份,花出去的都是真真切切的银子,更何况还是从姑婆那里借来的银子,往后是要还的。早知道她会如此,方才就应当接了那四两银子。鹿笙像是看出了她的心思,从兜里掏出剩下的四两银子,递给她,“这些是我用卖衣裳剩的钱买的,姑婆给的我还没花,要不你先收着?”她手里还有从黄耀祖那忽悠来的五两银子,所以就大方地把四两银子给了祁枕书。祁枕书愣了一下,并没收。“拿着吧,放我这,我就忍不住要花掉。”鹿笙笑眯眯地说。这次她没再迟疑,将钱接过。俩人回到村里,把东西放回家中后,祁枕书去牛大婶家接糖糖。鹿笙拿出一些炒货和糖果递给她,“给牛大婶送一些,总麻烦人家帮忙看孩子。”牛大婶的家就在鹿家那个高坡的下面,家中有个小孙女牛娇娇与糖糖同岁。鹿华诚为人乐善好施,与周围邻里相处得都不错,不过原来的鹿笙对于牛家这种猎户是瞧不上的,从来也不跟他们走动。习惯了她反常的行为,祁枕书并没再感到惊讶,只伸手接过纸包,“嗯。”糖糖在牛大婶家睡着了,祁枕书抱着糖糖回来,小脑袋靠在祁枕书肩膀上,半眯着眼睛还没睡醒。鹿笙把买来的布老虎递给她,原本迷迷瞪瞪的小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抱着布老虎爱不释手,就连心心念念的糖瓜都想不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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