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宝因故作不知的笑着嗯了声,又仔细打量过去。两三月过去,补品药物皆是用的家里最好的,好好养着这些日子,林却意脸上的气色的确是好转不少,红扑扑的,嘴唇亦是不点而红,整张脸都慢慢长开,虽然比起其余世家女郎已经算是迟了,但好歹有了起色,便连身量也好像也长高许多。林却意笑嘻嘻的蹭了蹭长嫂的肩膀,好一番撒娇:“听说长嫂给我绣了手帕,那必定是天底下最好的,我还没有见识过最好的东西呢。”谢宝因被哄得展眉,从几案下面拿出一条手帕,所用丝绢都是柔顺滑肤的,想起六娘总爱说自己是飞鸟独行,她便在上面绣有两只飞鸟,同行天际。林却意接过,嘴甜的喊了好几声“天底下最好的长嫂”。林妙意安静坐在远处的胡床上,眉尾低垂着,没说话。居室里面一阵闹腾后,林却意又昂求着长嫂想要去吃炙rou。这是上元节过后,谢宝因早就答应下来的,只是一直都没有空闲日子,炙rou要在下雪天吃才最有趣味,只是大雪早就已经化去,赶在这最后的冷天炙rou也是一种雅趣,何况她早就答应下来,不好食言。谢宝因嘱咐家中仆妇去将那处专门用来在雪天围炉煮酒的屋舍给收拾出来,再把各类要拿来炙烤的rou都切好,架好炉子温些酒,又嘱咐自己屋舍的仆妇,要是等下三叔母王氏来这里,便引她去那处煮酒的屋舍。三人决定要去炙rou后,林却意只差跳到庭院里,林妙意在后面被吓得赶紧伸手去扶着。随后两人站在庭前阶上,由她们的ru媪给侍奉着穿氅衣。玉藻得知她们要出去,也赶紧拿着在修补的襦衣进居室,从箱笼里面寻出一件毛领披风递给女子。谢宝因接过,披上后,手指灵活的系了个结,看着玉藻笑道:“你可要随我们一起去?”往年在谢家,她们几个郎君娘子经常学以前的山中名士在雨雪天里温酒炙rou,玉藻也常常跟着去,有回没带,便一直在庭院里唉声叹气,好像错过了什么大事一样。玉藻坐在屋舍外面的胡床上,边用针线仔细补着那朵牡丹,边摇头:“我还是不去了,这是女君和两位娘子的名士雅趣。”只听她又笑道,“而且我还得在这里仔细补好女君的襦裙。”“你这馋猫还能忍住不吃?”谢宝因在芙蓉髻上簪好步摇,要离开庭院时,又说,“要是剩下炙rou温酒,我便给你带些回来。”玉藻自然是没忍住肚子里的馋虫,立马笑着说了声多谢女君。主仆二人倒又像从前在谢家那样了。几人携仆妇出去时,新得手帕的林却意雀跃的一直绕在谢宝因身边,说说笑笑。林妙意稍落后些,望着前面闷闷不乐,听到六娘和长嫂喊自己,才又打起Jing神,露出个笑跟上去。周ru媪侍奉多年,立马就瞧出三娘不对劲,很快心下了然,只怕是两位娘子对长嫂生有的争宠吃醋的心思。这三娘素来就是个喜欢多想的,就算是没有什么,脑子里也能给你想出些什么来。自上次说定后,王氏便经常会过来西边屋舍与身为女君的谢宝因商量林卫铆的新妇人选,今日被家中的糟心事给耽误了些时候,不过晚来了半刻,这还没进庭院,便从仆妇口中得知她们竟去围炉温酒了。在王家就最爱这些的王氏露出个笑来,催着仆妇赶紧带自己去那处屋舍,生怕迟了,便没有围炉温酒的趣味。屋舍里,仆妇早就已经把炙rou的围炉给清扫好,又重新燃起炭火,将炙网用鱼脂润过,任其烤着,又拎来装好酒的铜壶放在炭火旁慢慢温着。疱屋的仆妇也手脚麻利的把各类适宜烤炙的生rou均匀切好,端来这里,摆在围炉旁边的几案上。林却意进到屋舍,什么也顾不得,最先坐到胡床上,ru媪着急上前为她解下披风。林妙意比起平日来,也多了几分不稳重,解开挡风雨的氅衣交给周ru媪后,也坐过去。两人已经等不及的先炙起rou来。谢宝因边解开披风的系带,边慢步过去,瞧着rou片变起颜色,散发出勾人的香味,她也起了馋虫,将披风交给仆妇后,屈膝在几案坐下。这泥炉放置在窗边,专用来温酒炙rou,旁边有几案拿来放些炙烤的rou与饮酒用的樽,几案旁摆有坐席,炉旁则是胡床。屋舍里热气腾腾,rou香弥漫,屋舍外面有人从细雨冷风中走进庭院。“你们炙rou竟然不等尊长。”王氏站在外面脱去披风,眼睛早已经被那边的香味给勾去,说着就往那边快步走去,“这rou我可要多吃一份。”谢宝因伸手去拿酒樽时,侍奉在旁边的仆妇眼疾手快的提着铜壶,给倒有七分满。这酒樽虽然大,但仆妇倒的少,她仰头喝下,回以笑道:“叔母就算是全部都吃完,我们三个晚辈也不敢说什么。”王氏走过去,弯腰直接用手从炭火上拿了块rou进嘴里,又被烫的直呼气,却仍是开心的抖了抖身子:“要是我还年轻,这些rou都不够我吃,家中那些儿郎女郎都吃不过我。”两个娘子也不说话,坐在炉边,听着长嫂和叔母互相打趣。谢宝因吃进几片炙rou,又多饮几杯温酒,便从胡床上起身,走去不远处的几案旁,跽坐在坐席上。王氏往嘴里塞进几块兔rou,也随后离开。两人还有正事要说,这些日子以来,她们瞧来瞧去,相中几位家世虽然不高,但性情品德称得上高尚的女郎,只是都还有些犹豫在里面。王氏先将嘴里的rou细细嚼碎,咽下去后,才说道:“范阳卢氏的那个五娘看起来不错,虽然出身章姬房,只是卢氏的旁支,但几十载前她家祖父也是将族支迁到建邺来,那娘子我曾经见过一回,貌相不算多好,可长久看下来也不会让人觉得厌烦。她又习得卢氏家学,对尊长孝顺,和家里的兄弟姊妹都是相处很好,嫁过来也不会生什么事端。”“只是我昨日刚知道一件事,她七岁起就随着父亲长大。”这个卢五娘和她那家嫂一样,自幼丧母。谢宝因垂眼饮酒,暗叹口气,她本是属意这位卢五娘,但凭这一点,就已经不能娶。本朝依照周礼所制定的《大戴礼记》中“女有五不娶”,逆家子不娶,乱家子不娶,世有刑人不娶,世有恶疾不娶,丧妇长子不娶。丧妇长女不取,无教戒也;世有恶疾不取,弃于天也;世有刑人不取,弃于人也;乱家女不取。类不正也;逆家女不取,废人lun也。”虽然并没有律法强制要求各家不准娶,但那也只发生在庶族里,在世家夫人眼中,礼要大于法。身为长兄长嫂,却为庶弟迎这样的新妇,还不知道要被旁人如何看待,她和男子只怕都不会有好名声。谢宝因低声开口:“看来卫铆与这位五娘子有缘无份。”王氏也是可惜的摇头。当年林勉娶郗氏,其中也生过许多波折,今日早已归天的舅姑那时是不准允的,更闹到要寻死的地步,可林勉认准郗氏,究其缘由,说是当年去佛寺一见钟情的,但实则却是郗氏身边的仆妇有意设计郗氏与林勉在佛寺独处一夜,加之林勉品行温厚,行事不问利,只问无愧与该做,自然不会不管,后来大约是看郗氏身世可怜,所以怜惜,一直护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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