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王亦连忙让过他的躬身行礼，从侧边托住他的手肘将他扶起道：“崔兄实在言重了，不知者不罪。况且，人与人着实并不相同，一心人不好寻，即便有缘也或许无份……”

    &esp;&esp;说话间他面露黯然，只是紧接着，他又很快打起Jing神道：“万紫千红的风光，我虽无心去赏，却也不能不许旁人去赏。这瑶芳院中，不知多少苦命女子。几位兄台怜香惜玉，有心为可怜人寻一个归处，又何错之有？”

    &esp;&esp;“只是在下心有所属，方才反应过激了些，还请诸位见谅。”

    &esp;&esp;说到这里，王亦也躬身拱手，对着几位同窗赔礼道歉。

    &esp;&esp;如此你向我道歉，我向你道歉，一时间人人谦和，个个有礼。

    &esp;&esp;方才的争执便在这一刻消弭于无形，而几位读书人之间的感情却反而是更好了些。

    &esp;&esp;大家都觉得，王亦此人既有情义，又并不迂腐，既令人钦佩，又令人亲近，着实是一位不可多得的好人物。

    &esp;&esp;难怪他能在宿阳那般偏僻的地方生出才气，而来到平澜城以后，又能以跳跃般的速度，飞快进入养气境。他有如此品性，如此胸怀，又如何能不令人心生钦佩呢？

    &esp;&esp;宋辞晚就这样，旁观了王亦唱念做打，收服同窗。

    &esp;&esp;又在这期间，接连采集到了两次他的情绪气团。

    &esp;&esp;一次是在他说到“月娘泉下有知，又该如何伤心”的时候：【人欲，养气境读书人之痛、憾、哀，九两七钱，可抵卖。】

    &esp;&esp;另一次是在他说到“一心人不好寻，即便有缘也或许无份”的时候：【人欲，养气境读书人之别离苦、求不得、爱忧思，三两五钱，可抵卖。】

    &esp;&esp;……

    &esp;&esp;说实话，见到王亦能够自我欺骗到这种程度，宋辞晚都是感动的。

    &esp;&esp;天底下哪里还有这样尽职尽责的小羊？

    &esp;&esp;他不但自动掉毛，他还自我攻略！

    &esp;&esp;宋辞晚什么都不必做，她只需要保持自己“死了”的假相，并在恰当的时候出现在王亦身边一定范围内，就能源源不断收割到一位养气境读书人的“人欲”。在宋辞晚身边，同样旁观了王亦表演的谢云祥却在此时感慨道：“此人当真是极有风度，君子和而不同，现实中便当如是。”

    &esp;&esp;宋辞晚：……

    &esp;&esp;恰在这个时候，与同窗们交流完毕的王亦忽然一转头，看到了站在旁边台阶边的宋辞晚。

    &esp;&esp;宋辞晚此时是“辛免”的形象，但她的怀里抱着鹅。

    &esp;&esp;大白鹅安安静静地卧在她怀中，只将鹅颈伸着，间或抬起目光打量四周。

    &esp;&esp;这个组合其实有些怪异，在修行者的世界里，携带灵宠的人并不少见，但抱着鹅来逛明月坊的，却着实是稀有。

    &esp;&esp;王亦的目光落在宋辞晚怀里的大白鹅身上，忽然面露三分怔愣。

    &esp;&esp;片刻后，他与同窗说了几句话，就转身大步走到宋辞晚面前。

    &esp;&esp;王亦拱手道：“这位兄台，是在下唐突了，你这鹅……”

    &esp;&esp;大白鹅的模样比之原先在宿阳城时，其实已经有了明显变化。

    &esp;&esp;首先是它的个头比从前更大了一圈，鹅冠鲜红欲滴，其中仿佛是有什么不可言说之物，在酝酿生长，只待某日一跃而出！

    &esp;&esp;再则如今的大白鹅气息凝实，一身凶煞之感若隐若现。虽然它安安静静地伏在宋辞晚怀中，但很显然，它再不是从前那只普普通通的凡鹅。

    &esp;&esp;宋辞晚还没有说什么，王亦打量完大白鹅，面上却是露出了怀念遗憾与失落相夹杂的复杂表情。

    &esp;&esp;他对宋辞晚拱手说：“对不住，是在下的未婚妻从前也喂养过一只鹅，小生触景生情，这才忍不住上前来，打扰了……”

    &esp;&esp;天地秤浮现，王亦的情绪又一次被采集到：【人欲，养气境读书人之遗憾、感动、喜悦，八两七钱，可抵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