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最后这一句，叶晟问得又轻又重。

    &esp;&esp;轻的是他说话的语气，重的却是当他说出这句话时，他苍白的脸上，那浓烈到挥之不去的茫然。

    &esp;&esp;他虽然是在反驳宋辞晚的话，可又仿佛，就连他自己都并不敢肯定，自己的反驳就一定是理直气壮的。

    &esp;&esp;他已经在质疑他自己了！

    &esp;&esp;不，更准确点说，应该是，他很早就在质疑他自己了。

    &esp;&esp;因此宋辞晚此番见到他时，才会觉得他格外矛盾。

    &esp;&esp;他又说：“我想了许久，我们从幻冥城中推门而出，进入到如此一个奇异的境地中，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esp;&esp;“这是幻冥城的考验？还是幻冥城的诡计？”

    &esp;&esp;“鲁兄，当你无能为力时，你不会难过吗？”

    &esp;&esp;夜风轻悄地从两人身侧滑过，叶晟一句又一句地，或是自问，或是向宋辞晚提问。

    &esp;&esp;当然，不论怎么问，他的速度都没有再慢过。

    &esp;&esp;反而是越到后来，他的速度还越快。

    &esp;&esp;隐约间，这似乎也是一场他与宋辞晚之间的较量。

    &esp;&esp;但很显然，至少在比拼速度的这一个回合，他赢不了。

    &esp;&esp;宋辞晚始终都存在着一种举重若轻的姿态，她施展的明明只是低级轻功草上飞，这是一门烂大街的功法，但达到返璞归真境界以后，这门功法却显然是完成了一个奇妙的质变。

    &esp;&esp;她的足尖每每只需轻轻一点，整个人就能飘飞数十上百丈，这使她不太像是在施展轻功，而更像是一种空间穿行。

    &esp;&esp;叶晟提出了一个又一个问题，宋辞晚始终都是安静听着，等他问完了，宋辞晚才道：“叶兄，你忽略了一点，我等虽非普通凡人，但我等也是天下苍生的一员。”

    &esp;&esp;叶晟又是一呆。宋辞晚微微一笑道：“怎么？难道叶兄并不认同自己也是天下苍生之其一么？”

    &esp;&esp;叶晟苦笑道：“今日之前，叶某的确并不如此认为，然而鲁兄这般一提，叶某竟是无法反驳。”

    &esp;&esp;宋辞晚道：“叶兄说，想不明白这是幻冥城的考验还是幻冥城的诡计，其实在我看来，这个问题勿需深入思考。”

    &esp;&esp;“我等只需明白一点，任何时候，不论是你、是我，还是站得更高的那些前辈们，仙佛神圣，都会有无能为力之时。”

    &esp;&esp;“承认自己有时也会无能为力，又何尝不是一种修行，一种莫大勇气？”

    &esp;&esp;一番话说到此处，叶晟便仿佛是被什么响鼓给重重地震了一下。

    &esp;&esp;这一瞬间，没有人能想到，他的思绪飘向了何方。

    &esp;&esp;他也不会告诉任何人，在这一刻他的思维忽然发散，竟是联想到了叶灵官曾经提及的昆仑三仙！

    &esp;&esp;仙佛神圣也会有无能为力之时！

    &esp;&esp;当初，宿阳城大难的消息传到平澜，叶晟前去向叶灵官求教龙女之事，他不能理解昆仑三仙为何要帮助萧泓定下毒计，以那等极端无耻之法对付龙女。

    &esp;&esp;龙女有错，萧泓可以报仇，但报仇的方法有千百种，又为何偏偏是这一种？

    &esp;&esp;叶灵官却没有正面回答叶晟，他从另一个方向解释了此事。

    &esp;&esp;那时的叶晟勉强被说服了，为人族长远之大计，有时候某些牺牲是必要的。

    &esp;&esp;昆仑三仙德高望重，他又如何能够质疑？

    &esp;&esp;然而今日此时，忽闻宋辞晚一言——仙佛神圣也会有无能为力之时！

    &esp;&esp;叶晟忽然就控制不住地冒出一个念头：既然仙佛神圣也会无能为力，这就说明了，他们也并非完人，那么是否……他们也会犯错？

    &esp;&esp;一念既起，便如浪涛百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