皱眉,重新理了理思路,这才抬头对那位罗娘子诚恳笑道:“娘子盛情,莫愁愧不敢领。手艺人,原就该靠手艺养活自己,在外闯荡虽辛苦,却好歹活得踏实。何况,”她又抿唇笑了笑,“怕是娘子还不知道,我那养父母都是有本事的,便是我不出去接活,我父母也能养活我……”
她想跟眼前之人说一说她如今生活得如何美满如意,她想告诉那人,她已经拥有了她想要的东西,不会再去惦记那些早就已经不属于她的东西,可张口间,却是忽然又想起,这人从来没问过她如今过得如何,也没问过她过去是如何过来的。显然人家关心的只是她对她会有什么样影响罢了。
于是她再次抿唇一笑,向着那位罗娘子行了个屈膝礼下去,抬头深深看着那位道:“我只是一个小小的梳头娘罢了,不值得娘子如此挂心的。”
后来,这位罗娘子到底没叫阿愁替她梳头,只叫丫鬟春香给了阿愁打赏了一个上等的封儿,便将她打发了出去。
将阿愁送到后门处,春香拿眼斜着阿愁道:“这是我们娘子心性儿好,换作别人像你这样不知好歹,哪还肯给你什么厚赏,早一顿板子将你打出去了!你可惜福着吧!”
“是呢,我可惜福着呢。”阿愁笑嘻嘻地应着,将那串大钱塞进怀里,便抱着她的妆盒出了长史府的后门。
站在后门台阶上,抬头看着头顶的一片艳阳天,阿愁再次抿唇笑了。原来阿愁的“愁”,不是忧愁的“愁”,而是绸缎的“绸”。
相比起那贵重的绫罗绸缎,果然还是“莫愁”这个名字更吉祥,也更好听。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以为不会再断更的,结果这一章写了三天,泪,真心感觉竹娘才尽了……
第一百一十五章·进京
从长史府出来,路经揽月桥时, 阿愁站在桥上, 看着桥底悠悠荡过的木船一阵发呆。
若说之前在那府里她总莫名想要发笑的话, 这会儿事过境迁, 整个儿平静下来后,她却又是一阵兴意阑珊了。
和总想像着家人还会来接自己的吉祥不同,不管是穿越前的小阿愁还是穿越后的大阿愁,其实她心里一直都很清楚地知道,她的家人是再不可能来接她了。至于那位罗娘子为什么会突然冒出来, 一向总爱把人和事往最Yin暗处想的阿愁觉得,只怕这是她给自己做的那个妆容惹出来的祸。
如果她没有把自己贴出个双眼皮,如果那样的妆容不是令她看上去跟那位罗娘子极为相似, 也许那位也不会冒出来吧。
阿愁仔细回忆了一会儿自己在那府里的言行, 觉得她已经把自己不想再跟那家人有任何瓜葛的意思表达得很清楚了,又衡量了一会儿那家人再来找自己的可能, 觉得这种可能性极小,便叹了口气,才刚要从泛着金光的河水上移开视线, 忽然就听得耳畔响起一个清脆的嗓音:
“卖水啦, 扬子江心水,蒙山顶上茶, 卖江心水啦……”
那声音听着颇为耳熟。
阿愁探头往河里看去,就只见前方撑来一只小木船。那船头处的竹竿上挂着几只竹筒子,船舱里则搁着三口大木桶。撑船的, 是一个相貌憨厚的年轻男子;那站在三口大木桶旁,挽着衣袖招徕生意的,却是个眉眼俊俏的年轻娘子——不是别人,恰正是那据说已经嫁到乡下去的乔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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