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水,亮化的建筑和道路,还有一段古色古香的古城墙。本是让人沉静的美景,他却忽然觉得气闷,从床上爬起来,用遥控器把窗帘开到最大,露出一整面的玻璃墙。
他给自己倒了杯威士忌,靠着窗坐在地上慢慢喝。
不知是喝醉了,或是有意让自己去回忆,他隐约想起尚哲大学时候的事情。
那时尚哲正在放大二的寒假,不情不愿地搬到他那里,拎着大包小包,穿着黑色的羽绒服,脖子上挂了三条围巾,杵在他家门口喘气,呼出的气是一团团的白。
他问:“戴这么多条围巾干什么,你是非主流吗?”
他说:“包塞不下啦。”
尚哲寒假想在b市做做兼职,那时候他就开始接一些平面模特的活了,住学校不大方便。谭姨跟尚父商量了一下,就让他搬过去跟谭杰一块儿住。
那会儿两个人都不大看得惯对方,自己的领域突然闯进来一个陌生人,是谁都不习惯。于是两人各自关着房门生活,井水不犯河水的。
不记得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两人稍微有了些交集。有时候谭杰会帮尚哲把把关挑挑活儿,因为尚哲被无良商家坑过几次;有时候为了凑人数,尚哲会叫他一起去打球;有时候两人都没饭吃,会凑在一起吃个泡面。
尚哲抱怨他整天对着那些枯燥的案卷法条好无趣,他调侃尚哲整日搔首弄姿没个正形,就这么损来损去,他们变成了亲近的人。
有一天尚哲喊他去喝啤酒,在大排档里跟他哭诉,说自己喜欢的人不喜欢自己。
这种大男儿的烦恼谭杰是很不屑一顾的,谁的青春里没个暗恋明恋三角恋的,到最后都是庸人自扰。在尚哲面前,他向来以社会人自居,他乐于把自己成熟的一面展现给尚哲看,所以他跟他说:“喜欢就去告白,人家不接受就按在墙上强吻一通,凭你的脸,就算不成功,也不会挨打。”
尚哲问:“真的?”
他说:“真的。”
后来尚哲肿了半张脸回来了,说童话里都是骗人的,悔不该听信他的谗言。
他笑了个半死,在他的白眼下给他冰敷。
事实上在那之前,他就知道自己对尚哲抱有一种隐秘而暧昧的情感。
他之所以那样劝他,是因为他知道,尚哲喜欢的那个人是个男人,而且是个直男。
他们一起打过球,他留意过尚哲看那人的眼神。
他就是要让尚哲干脆果断地失败,他的私心让他好好地守着这个人,他的胆怯又让他不敢轻举妄动,生怕自己一朝踏错,万劫不复。
尚哲是gay,而他是个双。
律政界是个不容许出错的地方,是个压抑而刻板的地方。他知道自己有更加通达的选择,一个女人,可以让他的生活安全、稳定,不会受到任何指摘,如果可以,他真的不想走上一条不可控的道路。
或者,他当时想,至少在自己还没有明确方向的时候,先不要做出最终的选择。
他是个律师,他不打无准备之仗。
这些年他有过几个伴,都是女的,都不长久,可以说他的尝试都失败了。
他踌躇了这么久,仍然无法放下对于尚哲的念想,于是他考虑着,等自己到达一定的高度,有能力把自己和尚哲都围护周全的时候,再来寻求一个完满。
尚哲慌张失措地从美国给他打电话,拜托他帮他处理尚心后事的时候,那样的依赖让他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也让他不想再克制,他觉得时机就要到了,于是他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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