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年少的时候也是来过的。
那时候不过是跟着几个公子哥过来看看,长长见识。人人都有相识的姑娘,就他没有。
等到后来婉初回来后,他偶尔也会想起这档子事。想想自己当初怎么会去做那样荒唐的事情,那里头的姑娘哪一个比得上婉初呢?
算得她们媚眼如丝善于承欢奉迎,可那只是看在钱的分上的曲意承欢。那笑不是心里头由爱生的笑,那哭也是假意惹人的哭。都是不如婉初的。
可人生第二回走进这桐花巷,却是另一番心态了。
婉初投了别人的怀抱,梁莹莹也是个性太强而不婉柔的。无论是婚姻还是爱情,在他的经历里总是没有好的回忆,这一回多少是有点放纵的意思。
郭书年在桐花巷的红袖招曾经是有个相好的姑娘的,月银的一半基本就砸在这里头。本想着娶回来先做个偏房,无奈家里头不同意。这一年一年地拖下来,那姑娘自己反倒不乐意了。最后嫁了个厨子,到乡下结婚生子去了。
郭书年也是有一两年没过来了,到了红袖招也是触景生情一番感慨。看他那副感慨莫名的模样,沈仲凌倒是笑起来。
妈妈眼尖:“哟,这是郭公子吧?您这是多久没来了?今天早上就听喜鹊在树枝上叫,原来是贵客来临!”
郭书年笑笑,让妈妈找了一间雅间。刚坐下,果子、茶点、香茗就摆了一桌子。也有小丫头上来接过两人的大衣挂好,那叫一个细心体贴。
桌子上燃着熏香,房子里烧着暖气,仿佛是从冬天一下就到了春日里头。
两人都没有相熟的姑娘,妈妈就如数家珍一样介绍起自己的姑娘。
沈仲凌对女人其实并不太感兴趣,可这茶的味道却是不差。往常父亲在的时候,婉初也会去奉茶。她冲得一手好茶,据说是跟她母亲学的。
婉初母亲是姑苏俞家的才女,琴棋书画诗酒茶,无一不Jing。婉初曾笑道,母亲的好处大都没学到,可就学会冲茶。她说:“其他的东西都是虚的,也就是图个名;可若是冲得一杯好茶,上能取公婆欢心,下能得丈夫青睐,那才是顶经济实用的东西。”说着说着,便羞红了脸。
沈仲凌脸上浮了一点的笑意,可很快,那笑意就冷了。她再不是那个婉初了,不是他沈仲凌的婉初了。
郭书年随意点了一个姑娘,正准备问他,却发现他眉宇间浮着落寞,便问:“二爷要个什么样的姑娘?”
沈仲凌一抬眼的工夫,一道娇倩的身影从门前闪过。那身影熟悉得让他心颤了一下,情不自禁地起身跟过去,到眼里也只是一个背影而已。
那是,婉初吗?可怎么会是婉初呢?她怎么会在这样的地方呢?
妈妈跟着出来,顺着他目光瞧去,心里已明白三分,便笑道:“二爷且坐着,我去唤她过来伺候。”
沈仲凌也没推托。等了好一阵子,才进来一个姑娘。
晚香今天眼睛都哭肿了,她十六了。眼瞅着过了十六就要挂牌子开苞接客了。
她父亲欠了五十银圆的赌债,利滚利的,最后到了二百。家里什么都没有,就是孩子多。她有几分颜色,自然第一个被卖了去。那时候不过十二岁。她私心想着,她好好做工,等到了十六岁说不定就能存下二百大洋,把自己赎出去。
可自己还是傻,只做丫头,做到死也存不下这么多钱。数数手上的三十五块钱,想想妈妈的话,她是绝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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