叉十指,放在桌上,说:“提案大概是会通过的了。我,还有妈,一共33.4%股票和投票权,加上高管,最多37.4%。你,风光、金鹤,有42.6%。”
周修然没有说话,算是默认。
“我想知道是为什么。”
“介然,”周修然忽然扬起脖子,喉头上下一动,一口喝下自己手中那杯烈酒,感受着身体内部猛地升腾起的暖意,将杯子“哐”地一声撂在吧台上面,“我已经37岁,眼看40了。”
“……”
“我很差吗?没有。我也好学、努力,比起咱们那群狐朋狗友、那群纨绔子弟,不是强得多了?他们也都接班自己家族公司。如果不是因为父亲偏爱幼子,清臣集团也是我来继承、发扬。”
“……”
“我年长八岁。9岁之前,父亲还在国企,18岁之前,父亲创业、打拼,家里经济条件也并没有很好,所以,我按部就班地读小学、中学、大学。可你……因为要小八岁,小学时便有英语、德语日语的私教,还有什么钢琴、网球、拳击、国际象棋的老师……初一就去世界上最好的私立中学念书,学什么领导力……一路都按经营培养,后来,怎么又嫌弃我不够出色不够优秀?一个爹妈生的,能差多少?”
周修然还记得,自己念大学而周介然念中学时有一次一家人到清臣酒店,恰逢一位正在举办豪华婚宴的VIP客人大吵大闹,说菜难吃,盐太少,叫酒店经理把厨师叫出来,让他自己吃吃看,许多客人都在围观。当时父亲就问:“如果你是经理会怎么做。”他回答说,带着厨师道歉、打折,而周介然却是说,不会道歉,可以打折,也不会同意把厨师叫出来,他必须保护他宝贵的员工,还说如果只有一个菜淡那可能是忘记放盐,可是所有菜都淡那肯定是口味不合,只能安抚性地给上一点折扣。那天,听过两个儿子的回答之后,父亲对着弟弟的赞许的表情直到今天依然留在他的眼底。
他不该是这个家庭的牺牲品,可他确实是。
“……”周介然还是默默听着。
周修然情绪已经有些激动,觉得自己胸中一股郁结随着身上鸡皮疙瘩一同冒了出去:“后来,父亲叫你接班,我努力地祝福。在一开始,我不屑于你的那些决策,总是觉得没比我强,不平衡,不甘心。都说文人相轻,其实商人也相轻。后来……随着我在清臣时间越来越长、干得越来越多,渐渐地……不得不承认你的厉害之处。对于你的每个重大决策,我一边喜欢、羡慕,一边厌恶、嫉妒,总希望你根本没有我想象中强,盼望你下个决定就烂到沟里、一败涂地。”
顿了片刻,周修然说:“我在这种状态当中已经几年……我就在清臣,天天看着你,每日都难受,能眼不见为净也好。如果是我接班清臣,虽不至于很好,也不至于很差,创业不行,守业还好。至于你……以你的能力,不管在哪都可以有一番作为,不管干地产,还是不干地产,都一样能出类拔萃。”
只是,清臣集团有周国宁、周介然的多年基础,绝非一个创业公司一朝一夕便能赶上。那时,他作为清臣集团的董事长,看着二弟,也许,多年来的怨、恨、嫉妒、羡慕都会轻轻飘散,一切都能云淡风轻。
他轻视自己,可是同时有种快感。人说,道德上的枷锁最让人夜不能寐,周修然认为不是——道德上的枷锁……这种后天生的东西,永远没有先天带的欲-望更叫人痛苦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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