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于国内如何?”
程有一愣。
国内战守之策,乃景澜等文臣政论之事,不是他职权范围,可皇上都这么问了……
“依微臣愚见,若有生民之患,则在知安而不知危,能逸而不能劳。此患不见于今日,则将见于他日。今不为之计,其后将有所不可救者。”
沉默片刻,建平帝道:“此番见解,是景卿说与卿的?”
程有连忙摇头,“微臣所言,都是从书中读到,而后所思所想的浅见。微臣在家与景右相很少谈论公务,只有实在不明之处,才会问一问景右相。”
建平帝点点头,“那么,若朕带卿出征,卿欲如何对付乌兹?”
程有心中一喜,皇上能这么说,恐怕已有一半的愿意了,但这个问题也最是难答。
“微臣……”心下一横,“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微臣现下还说不好,大概要等再多知道些乌兹的情形,才能布置战术。”
建平帝轻笑,“这等回答,卿当真敢说。”
登时程有手心冒汗,十分紧张,但听建平帝的语气,似乎……并不是真的生气。于是他又战战兢兢、极为诚恳地伏身,“书中曾言,有盲人不识日,不盲之人言日之状如铜盘。盲人扣盘得其声,他日闻钟,以为日也;又有不盲之人言日之光如烛,盲人扪烛得其形,他日揣笛,以为日也。因此微臣以为,所谓道者,可致而不可求。微臣眼下无法凭空求策,不敢欺瞒皇上。”
建平帝微笑,“卿与景卿朝夕相处,这点却不同。景卿多的是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谋划。”
听到景澜被夸,程有也很受用,笑道:“景右相天资清妙,又学富五车、见多识广,微臣与他,实在是云泥之别,因而不敢妄下论断。”
“朝中众卿曾赞景卿‘真名士自风流’,恰如其分。” 建平帝又端起茶杯,看向程有的目光变得柔和,“然卿也不该妄自菲薄,卿之谨慎,亦很不错。”
程有一怔,方才皇上是夸了他?还……鼓励他?
“微臣多、多谢皇上。”
建平帝抿了口茶,“出征乌兹,主力乃梁州大营诸将士,朕只带少量禁军Jing锐,看似亲征,实际说是劳军也可。京城大营尚有保卫京畿的重任,此番原是与卿无任何干系的。”
程有浑身顿时冷了半截。
然而建平帝放下茶杯,“但我大齐唯才是用,不拘一格。方才卿所言种种,听来质朴单纯,”极难得地露齿一笑,“却也见得乃可造之人。此次便让卿前去历练一番,他日回到京城,办起事来应更加事半功倍。”
程有大喜,忍不住抬头,看到上方建平帝信任肯定的神色,连连叩首,“多谢、多谢皇上!微臣一定努力,一定……不负皇上厚望!”
这一日,是自打与景澜别扭后,程有最开心最兴奋的一日。回府喜滋滋地将此事告诉众人,即便是听母亲不放心的絮叨,亦觉顺耳。
建平帝任命他为偏将,辅佐主帅,亦可单独领兵。程有只恨不得一日便踏入乌兹,努力压制着内心的兴奋与躁动,直到终于见到景澜的那一刻,他才感觉到之前一直晕乎的自己终于又重新踏实地站在了地上。
当然,方才主动热情的景澜,又让他晕乎飘然了。
讲述时,他刻意削减了对景澜的思念与担忧,渐渐地,景澜在他怀中睡着了。
也难怪,这些日子劳心劳力担惊受怕,方才又……如今就让他好好睡一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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