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里是挺久之前的事了,她战场上都进出了两圈,那场所谓的暴动此时再回想起来,只是个小场面,她虽然记得,但早不会放在心上。
“监生抱怨科举道难,这个抱怨本身是不为过的,许多人从幼童考到白首,都可能困在一个童生里过不去,未必学问真的差到了这个地步,运道本身,也占了一部分因素。”
沐元瑜认真听着,她觉得朱谨深说起这些来别有一番魅力,那种徐缓而笃定的展眼天下的感觉很能打动人。
“那个小秀才十一二岁已入科举之门,只要不做仲永,往后前程比他的同科们都要宽广得多,他考三次举试,不过刚到弱冠,他的同科哪里能跟他耗得起?”
这个沐元瑜懂,伸手在面前做个手势,划了条线,道:“他这是赢在了起跑线上——?”
朱谨深没听过“起跑线”这个词,但这很好理解,他问都不需问,只是点头:“是这个意思。”
他没有进一步解释,因为看出来沐元瑜已经明白了。
“殿下的意思是——”沐元瑜简直想抽冷气:“这个人现在很可能已经作为官员,混入了朝廷?!”
是的,科举路完全符合朱谨深先前提出的两个问题,考生本人的一切资料都要和黄册对应,还需找别的秀才作保,当然这里面仍然还是有人玩鬼,离天子脚下不那么近的地方,地方官的权利就大多了,但从制度上来说,已是尽量保证了严谨公平。
而改这个年纪的意义,也很好理解,就不说科举里的关卡了,迈入官场之后也很有用,各官职是有一个年纪的天花板在的,明面上没人说,但提拔起来人人心里都有一本账,并且也都认同这个潜规则。国子监那场事,李司业忍不住搞梅祭酒,可不就是因梅祭酒的年纪很难再升上去,注定终老在这个职位上,把他的路挡死了吗?
而这个首领若真混入朝廷,可不是梅祭酒那种了,梅祭酒只是不慎失足,反应过来后立即悬崖勒马,没有真的背叛朝廷,可这个首领是从根子上黑了个透,绝不可能干一件好事!
朱谨深略有迟疑:“我不能确定,但要说别的可能,我一时还未想出来。”
沐元瑜想了想,道:“没事,我们现在有一条路也是好的,等到了京里后,我们就告诉皇爷,把所有官员的履历都对一遍,这比对所有的人口黄册要好对多了。”
“恐怕也不容易。”朱谨深道,“朝里做官以后改年纪的,不只一个两个。不是太过分的,皇爷知道了也不便过问。水至清则无鱼,横竖真提拔起人来,总还是看政绩为重。”
沐元瑜:“……”
好嘛,真是无官不jian,既有这条捷径,哪里只有她能想到,早叫人干成一门事业了。
她想一想,又豪气地道:“难对也要对,总比闲着好,说不定这个首领运道用完了,一下子就叫我们对出来了。”
朱谨深的思路打想到这里后,又陷入了停滞里,但被她这么一说,心情又好起来,笑着点了点头。
他伸手拉她:“天晚了,明天还要赶路,不说这些了,我们先休息罢。”
沐元瑜感觉自己被往床边那边拉,有点挣扎地道,“殿下,不好吧,我睡这里,护卫们知道了多奇怪——”
“理他们做什么,我们就是秉烛夜谈累了,一起歇息又怎样?”
朱谨深不以为然,手上是坚决地拉着她,正说着,外面传来一阵喧哗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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