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热水的大桶去到厨下,烧水的婆子笑眯眯地递了个在灶上烘得面皮焦脆的杂粮馒头给她:“银耳这么勤快啊?这样早就来提水啦?现下还早呢,水还没开,再稍等会儿,先吃个馒头充充饥。”
这家里的人可真好。银耳认真地谢过那婆子,捧着杂粮馒头小心地咀嚼起来。她只觉得那婆子借着火光细细地打量她,看了头脸又看手,看完手又看脚。她的脚长得很大,总被人嘲笑长得不像女人脚,银耳不由往裙子里缩了缩脚。
那婆子轻笑了一声:“昨儿见着三爷啦?三爷可赏你?”
银耳嗫嚅了一下,轻声答道:“见着了,不曾赏。”
婆子问:“那可发你的脾气了?”
“没有。”银耳涨红了脸,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三爷,三爷人很好的。”
婆子被她脸上不经意流露出的那种娇憨纯净晃了眼睛,默了一下,摇摇头:“紫缎没有说错,果然是个可爱的姑娘。”
银耳咽下最后一口酥香的馒头,讶异地“啊?”了一声。
那婆子却已经站起身来,用大瓢往她提去的桶里舀烧开的热水:“快去吧,天冷,水一会子的功夫就凉了。”
银耳轻手轻脚地推开正房的门,提了热水进去。紫缎还在睡着,里屋却发出一种不正常的声音。仿佛是有人在低声的呻yin,就像当初她爹爹病得要死,发出的那种呻yin声。
银耳屏住呼吸,仔细辨别声音的来源。果然是从里屋传来的,三爷莫不是病了?她想起昨天那个壮得像牛一样的男人送三爷回来时就曾经说过三爷的身体不好,让小心伺候,紫缎也曾问过要不要请大夫,三爷说是不用了。
银耳仔细一想,不由打了个冷战,顾不上其他,放下手里的热水,去推紫缎:“姐姐,姐姐,快起来。”
紫缎不耐烦地嘟囔了一句:“干嘛呢?大清早就闹,要不要人活?”
银耳总也推不醒她,急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只好咬咬牙进了里屋,“三爷,三爷?”
没人理睬她,呻yin声也是断断续续,时有时无的。
她寒着胆子掀开帐幔,颤抖的手刚触到欧青英的面颊,就觉得热气逼人。她吃惊地摸摸自己的额头,又去摸摸欧青英的额头,大叫了一声:“紫缎姐姐,快起来!三爷病得厉害!”她爹爹感了风寒,病重之时,就是烧得这样的厉害,会死人的!
再回头,紫缎已经衣着整齐地站在了她身后,面容平静,似是一点都不着慌,淡淡地说:“我知道了,你去向大夫人禀报就是。如果她问你细处,你就照实说,什么都不必隐瞒。”
得了她的吩咐,银耳不及细想,甩开大脚板就冲了出去。
“你说什么?”吴氏一掌击在茶几上,眼里露出寒光:“昨日三爷回来时就病了?紫缎说让请大夫,他说不请就不请了?”
银耳吓得瑟瑟发抖,觉得自己仿佛是说错了什么话,但又不知道错在哪里,那边一个媳妇厉声道:“夫人问你话呢,为何不答?不许有任何隐瞒,把昨日三爷回来开始到今天早上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出来,要是有任何隐瞒,当心你的屁股!”
来时紫缎姐姐也是这样说的,不许有任何隐瞒。银耳慌慌张张地把昨日花老虎的话到今天早上她进了屋子,听见里屋有人呻yin,原来是三爷病了的话一并说了出来。
吴氏的脸色更难看了,咬牙切齿地道:“是你发现三爷病了的?昨夜守夜的人紫缎?你进去她还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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