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说她是趁机在驱逐尸位素餐之辈,招纳堪用的贤士。匈奴是马上民族,对其用兵,马是重中之重,自然不能轻忽。马监连贡马都敢轻慢,而底下吏员无一人上告,可见那一窝子里里外外都连成了一线,已是烂透了。与其整顿,不如上上下下统统换了。
谢相懂她的用意,连夜拟了奏疏呈上来。且看她当场便能举荐出贤士,便知她早与陛下想到一处去,在这上头下功夫了。单这与陛下的默契,朝中便无一人可及。
李闻也不得不服气。心下好生遗憾,丞相为朝廷,当真尽心尽力,对陛下也无半点不用心,倘若她们仅是君臣,自然是一段佳话,可偏偏却又生出一段孽情来。当真可惜。
这样一想,李闻对谢漪更添不满,陛下受情意蒙蔽,谢相不知劝谏回避,反倒放纵迎合,可谓糊涂。
他是怎么想的,刘藻半点不放心上。当心境转变后,一切都豁然开朗起来。
谢漪在家中休息了一月,期间,刘藻令人将奏本公文全送去了相府,经由丞相过目,再呈入未央宫。她还亲去探了一回病。这回并未着便服,而是摆了仪仗,光明正大地去。
说起来,相府她去了无数回,如此不避耳目,还是头一回。
谢文告了假,在家中侍疾。刘藻见他寸步不离,便道“朕有事与丞相商议,你且退下。”
谢文望向谢漪,谢漪微微颔首,谢文拱手道“陛下,姑母,臣且告退。”
刘藻听见这姑母二字便酸得很,待他走远,闷闷抱怨一句“就他懂事,晓得侍候姑母。”
谢漪看她一眼,但笑不语。
刘藻见左右无人,悄悄地挪过去,到她身旁,看了看她的手臂,问道“可好些了?”
谢漪道“再过上十余日,便可执笔。”
刘藻伸出指尖,在她手背上画了个圈,又轻轻点了点,问道“脚踝呢?”
脚踝伤得重,还得养上数月,谢漪道“也不疼了。”
刘藻每隔一日便得太医令手禀,自是知晓情况,见谢漪避重就轻,也不揭穿,道“再过一月,大军北去,我欲使谢文独领一军,往边城磨砺。”
谢文好武,且很能沉得下心,钻研兵法,刘藻打算与他个展露头角的机会。倒是谢漪,颇为踟蹰“文儿岁数尚轻,从未领兵,上来就独领一军,恐担不起这重责。”
于此,刘藻倒不担心,她是铁了心,要让谢文去挣着这军功的“选几名老将辅佐,必不会误事。”若他有真才实学,能领一军,这军功自然由他自己去挣,倘若不成,有几名老将在,也可将军功原原本本地奉上。只是若是后者,恐怕只能抬起一个花架子。
谢漪见她打定了主意,知是无从劝谏,且谢文也一心想在疆场上建立功勋,便不曾反对。
刘藻见说成了,微微显出笑意,稍稍舒展了身姿。她的身形生得颀长,舒展下来,瞧上去有些许慵懒,眼角挑起,带着女子方有的温柔气息。
谢漪看着欢喜,伸手摸了摸她的脸庞,玩笑道“支走了文儿,陛下可是安心了?”
刘藻见被戳穿了心思,有些脸红,却仍正襟危坐道“他这么大了,总不好一直在你羽翼下。”她说罢了,又暗自在心中添上一句,谢相羽翼之下,唯有她能待。
谢漪一笑而已,倒没再逼问。
她们都知,刘藻虽不喜谢文总粘着丞相,但令他建功,并非只为支开他而已,还因谢家这一代,的确唯他最出众,他若无建树,谢家的权势便要断层了。以她们的境况来看,谢家还是久盛不衰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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