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过来给四郎磕头。
四郎把昨晚上道士抓鬼的事告诉了他。糖人张听过后默然不语,片刻后才沙哑着嗓子说:“我那死去的婆娘是个不懂事的。被鬼姆一胁迫,就作出许多错事来。那鬼姆手下也不只控制了她一个。据说这一带难产而死的妇人都被那鬼姆胁迫着,用各种法子买些孩童喜爱的吃食来,然后把小孩拐骗出家门,捉去城外乱坟岗交给鬼姆。我前几日问出那个鬼姆的所在,昨日就带着黑狗血和朱砂潜伏在乱葬岗边,结果自然不敌。那鬼姆说是男人的rou有一股子sao气,她不爱吃,将我丢弃在乱葬岗中,幸好胡老板的朋友经过,救我一命,不然尸体只怕已经成了野狗腹中餐吧。这样的恩情,结草衔环也难以报答啊。”四郎看他眼圈红了,赶忙转身继续烤rou,装作没看见。
糖人张虽然家里穷但是颇有骨气,这会子能行动了,就带着孩子要告辞。胡恪是个大夫,自己经手过的病人自然慎重些,把他拉到隔壁,仔仔细细交代些注意事项,又给卖糖人新开一张药方。
看饕餮殿下吃烤全羊实在是件赏心悦目又叫人蛋疼的事——人家就是有本事在大口吃rou的同时保持优雅的仪表。四郎和糖人张说了几句话的功夫,一个羊腿就被殿下剔成了光骨头。殿下用白色的手绢擦了擦嘴边不存在的痕迹,淡淡的看了四郎一样。
四郎秒懂,把半扇烤全羊铺在桌布上。自己也捡了一块骨头拿在手里啃,一边啃一边问身边的千年老妖:“我看糖人张脸色蜡黄,肩膀上的阳火也忽明忽暗。可是前几日他身上的火气挺旺盛,看着不像是短命的样子……再说,他昨晚的伤不是被表哥包扎过了吗?”一个人会不会横死短命,有时候看他的面相和身上的火气就能看出来。加上四郎对自己表哥的医术还是很有信心的,所以才有此问。
饕餮殿下听了这话,放下手中穿花蝴蝶一样左右开工的小刀:“他昨日的确是元气有损,但是主因不在这上头。胡恪医术再高,但医能医病不能医命不是?”
“你是说他的阳寿已尽?”
“他那个产候鬼妻子死后为虎作伥,并且一直在家中徘徊,也算是他们家的一份子。卖糖的那个男人是一家之主,妻儿的罪孽,自然都要算在这家户主头上。他家是平民,所以明日就是家中东厨司命上天的日子。那边上去一报,他的十二载阳寿就减定了。”
虽说是种什么因得什么果,可是细细想来,犯错的是死人,这笔账却算到活人头上,似乎有些不公。可自来世间规矩如此,哪有什么绝对公平的事呢?不过,神仙有神仙的规矩,凡人有凡人的应对。
四郎想了想,跑去拿个藤条盒子装些今日新作的胶牙饧,又翻出来自己酿的酒糟,见胡恪在隔壁房间把医嘱都交代清楚了,就过来送这两父子出门。
送到有味斋门口,四郎把东西递过去:“张大哥的饧糖做得好,今晚也算是祭灶的正日子,此事宜早不宜迟,昨天你送来的糖还没有结账,就用这些糖瓜糖饼和酒糟抵过吧。”
糖人张听了这话也没觉得是被四郎占了便宜,很爽快的挥挥手:“不行不行。我这条贱命都是你们救回来的,昨日小儿又在这里叨扰了一天,真要算起来,那些饭钱也抵一缸糖钱。吃完还要拿一包回去,这……怎么好意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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