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放松地倚靠进沙发里,西服大敞着怀,单手插在西裤兜里,另一只手则把玩着一个被红酒浸染出玫瑰色的软木塞。
他们把蜡烛吹灭了,只剩下壁灯照在蒋弼之脸上,将他立体的五官照出明暗鲜明的光影,使他的浓眉更显锋利,眼眸更显深邃,鼻梁也更显高挺。
他是颇显淡漠的薄唇,人中深刻分明,使这张脸面无表情时显得十分威严。他还不老,但也不是陈星这般青春,岁月在他脸上留有痕迹,放松时不明显,但有时一绷起嘴唇,唇边就会显出两道浅浅的法令纹,是成熟男人才能有的那种深沉的英俊。
陈星知道他给自己讲那些东西不是卖弄,因为他是真的喜欢酒,他和自己说起酒时,眉梢眼角里藏着雀跃,就像和老朋友畅谈一般快乐,令陈星自己也十分愉悦,乃至欣喜……而且他知道,他对自己的那些称赞也都是真心的。
此时,他有些慵懒地同陈星讲着1976年那场传奇性的巴黎品酒会,语调沉缓,磁性莫名。他微垂的视线落在他食指与拇指间缓慢旋转着的酒瓶塞上,显出些许恋物的气质,令他整个人都比往常和软许多,使他的英俊仿若能发出柔光一般。
如果他是异性恋,该有多少女性为他痴狂啊。陈星怔怔地想。
随即,猝不及防地,他开始怨恨蒋弼之了。为什么非得一而再、再而三地提醒自己他是个同性恋呢!这就使他同自己说的每一句话、投来的每一个眼神都不再单纯,让自己无法将他简单地看作是一个朋友、一个老师、一个长辈。
陈星进而更加沮丧了,他清醒地知道,倘若不是那点与性相关的缘由,蒋弼之又怎么可能将自己放在眼里?
倘若没有蒋弼之,可能一辈子都不会有人告诉自己雷司令是种葡萄,而不是个军官,更不可能有人耐心地一遍遍教自己念什么Chateau、Domaine……
“在想什么?”蒋弼之突然停下口中的故事,微微欠起些身,直视着陈星问道。
他突然靠近,让陈星陡然一惊,意识到自己竟然写着写着笔记就走神了,还是扭头看着蒋弼之走神。
“我……在想你刚才说的法国评委——唔!”
竟是如此的突然!陈星被一只有力的大手扣住后颈,像蛇被捏住七寸,整个人被他猛地往怀里按去!
陈星毫无防备,他手里甚至还握着笔,就那么失了平衡,一头栽到蒋弼之身上,额头重重地砸上男人坚硬的肩膀。
“小骗子,你才没有想什么评委。”低沉醇厚的嗓音在自己耳边响起。
几近眩晕,扑鼻而来的淡香,火热宽阔的胸膛,在自己颈后摩挲的手……陈星浑身的汗毛都炸了起来,两手不知摸到哪里,用力一撑,从蒋弼之怀里支起身子。
近在咫尺的一张脸,幽深的眼眸中似有汹涌风暴。
陈星惊喘着从他怀里挣扎起来,一屁股坐到沙发前的矮桌上,他的手碰倒一只空酒杯,在桌子上“咕噜噜”滚了两圈停下来。
“你、你!——”陈星要发怒,然后看见蒋弼之收回他那极富侵略性的眼神,抬手看向自己手背。
陈星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在蒋弼之的手背上看到一条血痕……他怔怔地看眼自己手里的圆珠笔,又看看蒋弼之那道冒血珠冒得欢快的细长伤口,“我——”
他欲言又止,抿着嘴站起身,想拿条干净餐巾给蒋弼之擦血,却又在那男人的另一只手上看到了什么,难以置信地定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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