珰。
她是聪明的女郎,她从未问过自己之前赠耳坠的那个侍女,自己的耳坠现在在哪里。她不会问的,不会欲盖弥彰暴露自己的心思。
她的心机从来不浅。
而现在,玉纤阿再一次从范翕手中看到了这对耳坠。当他被于幸兰鞭打,当他刺激于幸兰只为退亲……他手中紧握的,便是这对明月珰。
成宜嘉紧紧抓着玉纤阿的手,不让玉纤阿出去。玉纤阿已经和公子湛定了亲,婚期已经提前了。不能功亏一篑,不能在这时打乱这一切。成宜嘉紧扣着玉纤阿,任玉纤阿如何挣扎也不放过。她心中对妹妹说抱歉,但她认为这只是一时小痛,这不过是范翕的苦rou计而已。
玉纤阿双目迷离,泪光闪烁。她心痛得厉害,她无法看到任何人这么对范翕。他母亲打他时她尚无法接受,何况于幸兰将他打得后背衣袍都渗出了血。玉纤阿厉声:“姐姐,放开我!”
成宜嘉:“他是苦rou计!他是故意的!他一定是打听到了我会带你来于府,他刻意来做戏的。你不要上当。你这样年少,你不能毁在他身上!”
玉纤阿眸中渗了泪。
她发着抖,她想要说话,可是她已经痛得说不出话。于幸兰一鞭鞭挥在范翕身上,就如同凑在她身上一般。她看范翕颤一下,她就痛一下。她看范翕闭着眼,她心中就生恐惧。
她脑中只有一个念头——不能再打了!不要再打了!
那是范翕,是她的公子!纵是做错事,他也不该以死谢罪啊。
玉纤阿摆脱不了成宜嘉控着她的手,可她不屈服,她低头,就咬上成宜嘉的手腕。成宜嘉吃痛松手,再要来扣玉纤阿时,玉纤阿抬手就顺手抓过旁边一个花瓶砸向身后的成宜嘉。成宜嘉躲避之时,玉纤阿已一把掀开帘子,提起裙裾奔向庭院中。
遥遥的,她声音颤抖、哽咽得近乎说不出话:“不要打了!”
跪在地上、神志昏迷的范翕,轻轻颤了一下,他听到了好似来自天际的遥远女声。他缓缓抬头,天光晦暗,他看到玉纤阿向他奔过来。
他怔怔地看着。
女郎容貌鲜妍,衣衫飞扬如奔。她的一眉一眼,从他晦暗的世界中显映出来,一点点鲜明,一点点清晰。
像是一个模糊的影子脱出了困境。
四野无风,天欲捕风捉月,月终至。
范翕双目赤红,刹那间,泪水从眼眶中滚落。
时隔半月,断绝所有音信,他看不到她,听不到她。他试图联系成家,他尝试向成府求和。他想见玉纤阿一面,想让玉纤阿来看一看他。
他病得厉害,他连床都下不了。可是他强撑着,他知道他必须好起来。他必须好起来,必须能够走出府邸。所有人都在打压他,都在拉扯他。可是他不听他们的,他努力养病,努力吃药,不再饮酒,就是为了这一日——
玉纤阿奔到了他面前,她张臂,双目含泪,将他紧紧抱在怀里。
范翕觉得他死而无憾了。
他纵是死了,她也是爱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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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幸兰看到玉纤阿冲了出来,看到玉纤阿冲到了她鞭下,当着她的面,就无所畏惧地去抱范翕。玉纤阿抱住范翕单薄的身体,她手捧他瘦削面颊。看他容颜憔悴,她手摸到他脸上被打出来的血迹,玉纤阿目中水光更多。
她发着抖。
她知道范翕身体有多弱,她知道光是范翕脸上这一条鞭痕,他都要为此脸肿许久。他不堪重负,可是范翕脸上的这条鞭痕,竟然已经是他此时身上最轻的伤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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