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他在伙房煎药,瞧着柴上跳动的火苗,掉下泪来,这辈子,他不配有太太,连个养儿子也不配有吗?
陆均尧从里屋出来,吩咐站在外边的冬福:“开车把季班主送回去。”转身握了把季文堂的手:“让怀寅在我这儿住几日,把伤养好我再送回给您。”
季文堂走后,陆均尧在堂上木椅坐了许久。堂屋灯火明亮,照得桌上匣枪把子锃亮,陆均尧的目光落在上头,垂眸,把枪抓在手上摩挲,这枪跟着他,有七年了罢。
他抬头,唤文妈:“把我库房那张老虎皮拿来。”文妈一直在屋外瞧他,心头一跳,跨进屋里,“当家的,不是说,再不拿出看了嘛?”
陆均尧瞥她一眼,眸色尽藏在半眯的眼睫下边,“看看,不碍事。”文妈站着不动,不愿给他拿,陆均尧“刷”得起身,沉声:“别跟来。”
老虎是陆均尧亲手逮的,皮也是他亲手扒下,在豹子岭拿来作他的褥子。说好的,下岭子后,搁库房里再也不看了,再拿出来,怕是手上得沾血!文妈一跺脚,跟在陆均尧后头,“当初在岭子上说好的,你全忘了?!”
陆均尧顿住脚,咬着牙声有些颤,一字一句从嘴里蹦出来:“可扒人皮,手能不见血?!”
“可也不能是你的手见!”文妈喝他,“对付一个贱皮子,劳你亲自?二哥和我可还没死!”外人都不知道的,豹子岭原来的三当家,是个会使枪的寡妇。
文妈夺了他手里的枪,“你该去睡了!”陆均尧盯着她,她也盯着陆均尧,俩人谁也不让谁,文妈瞅一眼里屋,“你也该为他想想。他樊青弘后边有个樊家,还有个樊老太爷!”
“斩草要除根。你放心,我和二哥,一个芽儿都不给他樊家留。”
出了一夜的汗,季怀寅身上黏糊糊的,一翻身,眼前一张陆均尧睡着的脸。他手里头有东西,季怀寅一瞧,是那小周瑜,他轻轻伸手去拿。
陆均尧警觉,一下惊醒,对上季怀寅一双笑眼,一怔,给季怀寅拿走手心小玩意。
陆均尧把手贴到他额头,松了口气,“不烫了。”出一夜的汗,季怀寅没什么力气,说话也轻,问他:“老街那,只有周瑜吗?”
“没,有许多。还有雕的杨宗保,就是没这个细致,想要我领你买去。”他从来说话都横冲直撞的,没今儿这温柔,季怀寅瞧着他,“你……”
陆均尧挪近搂了他,“嗯,我怎么?”
季怀寅摸他的脸,“你是不是给吓着了?”陆均尧一下搂紧了他,“没吓着,只是觉着,许是我从前造孽太多,菩萨要罚我了。罚你,便是罚我了。”季怀寅说不出乍听到这话是个什么滋味,给人掐了把心尖似的,酸酸的疼,哄他呢,“没罚,没罚。”
到这份儿上,有些话是该问清了。季怀寅抬头瞧他,“你到底看上我哪儿啊?”
“哪儿?全身都瞧得上呗,上到脸蛋,下到脚指头!”温柔不到片刻,欠的!
季怀寅瞪他一眼,陆均尧可不怕瞪,亲人一口,“我再一遍,第三遍可不问了啊,你跟不跟我?”
季怀寅学他,咬了下他的嘴,一双眼睛透着虎劲儿,答得倒轻:“嗯。”
“就这?轻飘飘‘嗯’一声完事了?”
”那你还想怎么样?”季怀寅瞧他坐地起价,一张脸红了一半,陆均尧嬉皮笑脸又来亲他一口,“你得说给我听,你啥时候答应的!”
季怀寅拧他一把,“你不是让我记着你的名,我就记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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