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不咸不淡的训一句:“一窝子丫头,净胡闹。”吓不着人,没一会儿,秋心宝又到了她们嘴里。
贺青山晓得下边人一年就今儿最高兴,没早早去西屋搅了她们,听着人声淡了,才抱了睡熟的玉丫头过去,刚踏进屋,迎面碰上刚收拾好一盆子碗筷的刘妈,年初一不收拾,得赶着收拾净了,腾不出手,刘妈瞧了眼卷好的软褥子,“玉丫头睡了?”
贺青山点头,刘妈压低声,“给她抱里屋床上,当家的别给弄醒了,今儿夜里鞭炮声就得醒一回,这会儿不睡够,不晓得多闹腾哟。”要说最疼玉巧,定是刘妈哩,她笑着,碰了碰玉丫头穿了小棉袜的脚丫子。
轻手轻脚的,贺青山把丫头放好,落了床帐子。屋里头刘妈给收拾干净,留有点酒香,他把手揣口袋里头,摸到个硬东西,目光落到耳房门上。
耳房不大,比东福楼那间屋窄点,秋心宝给酒劲儿冲的,被窝里头弓着身子,睡得昏昏沉,贺青山伸手碰他脸蛋,怪暖的。
床不高,灯不咋亮,贺青山给心里头那股子劲儿带着,就想瞧清人,半蹲下身,上手捏了把秋心宝脸蛋,轻的,没用劲儿。
只有他自个儿晓得他心里头,他怕,那咋掩呢?作一副凶样儿掩。他揣着自个儿这颗心三十来年,就是玉巧她娘都没能进来哩,偏给一个傻小子撬开了口子,在他心里头蹦跶,撑的涨了,酸了,贺青山慌了神,生平头一遭的,想给人赶出去又想人留在他心里头,秋心宝这坏的,搁他心上系了绳,牵着想咋作弄咋作弄。
年三十儿到处是鞭炮响,秋心宝睡得不安稳,迷蒙中似瞧见贺青山,嘟囔叫了声他的名,悉悉索索,脑袋往暖乎乎被窝里钻,贺青山凑近了听,
“贺青山,人…坏哩……”
贺青山失笑,摸出口袋里头红纸包的大洋,掀了秋心宝枕头,放了上去。
刘妈手头还有水呢,瞧贺青山要起身,一颗心跳得怦怦的,快步走进里屋,钻进床帐子里拍心口,她想,她方才没瞧错罢?当家的捏,捏心宝娃子的脸蛋?
第11章
鞭炮声要炸了天,亮堂的,好闻的鞭炮烟儿给人裹了,院子里的雪给踩得乱七八糟,秋大彪盘腿坐在炕上,给秋心宝写信。
外头人都不晓得的霸王岭二当家,在院子里放爆竹,扭头瞧见秋大彪写字那别扭劲儿,笑了,爆竹光映眼里头,是彩色的哩。他兄弟俩儿的字全是二当家教的,秋大彪笨,识得慢,写得也丑。
年三十儿写的信,年初三才到秋心宝手上,刘妈在床边做针线活儿,点了两盏汽灯,一屋子亮堂光!秋心宝躺床上,后脑勺搁床沿,旁边是抱个拨浪鼓玩儿的玉丫头。
“嗳哟,甭给跌了。”他孩子气,脚勾帐子顶,刘妈瞧着担心,推他脑袋,“往里边点。”
“姨。”秋心宝翻身,托着脸,“我哥给我来信哩。”笑意藏不住,从弯着的眼角跑出来。
刘妈忙着挑针,头也没抬,“说啥啦?高兴的。”
“他过了年十五,要到南边做事!”秋大彪没给他说清楚,怕自己做不好,白教秋心宝高兴一场,刘妈不一样,一听就晓得秋老大是到南方做倒卖生意,这年头,这个挣钱哩,歇了针线活,“宽心啦,往后甭担心,再有两年,哥哥娶了媳妇儿,咱心宝做叔叔哩。”
他只傻气的笑,玉丫头把糊了口水的拨浪鼓往他胸口放,他抱她坐起来,拿软头发蹭她颈,惹得一屋子都是玉丫头的脆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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