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图找一个合适的词,一个合适的形容,一个比方,一个比喻,什么都好,可我想不出来,我组织不好语言,又咽不下到了嘴边的念头,我听到自己说,“我要存一点对她的爱,我以为她不会出现在我的生命里了,等我存得够多了,等我……”
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哆哆嗦嗦,仿佛打着寒战。我吞了口口水,问男人:“你说同性恋是会遗传的吗?”
男人说:“好像没听过这种说法。”
我点头,抽烟,又点了点头:“很奇怪的,我爸是同性恋,结果我也是。”我看男人,“你应该没被人逼过婚吧?”
男人摇头,我又问:“你什么时候发现你喜欢男的?”
男人说:“我和阿华搭火车去台北……”他的眼神一闪,改口了,“不对,更早之前……应该是更早之前,我们好像要一起去上学,还是放学,搞不清楚了,我们走在一段铁轨上,他捡石子,打弹弓,把皮鞋挂在脖子上,光着脚。皮鞋脏了,他会被他妈骂。”他的头稍向一侧撇了撇,幅度不大,又改口,“也不是……他们祭神要练锁口,拿铁刺在脸上戳洞,穿过去,我说,阿华,你不要练这个了吧,嘴巴破了个洞,吃饭会漏。他嘻嘻哈哈,穿白背心,木屐拖鞋,舞剑给我看。“
男人出神地看着我,说:“他有纹身的,他纹了之后,他女朋友和他闹分手,他来找我吐苦水,他说,你知道吗,她说,一看到那么一身纹身就想到她多桑,她觉得我会和她多桑的下场一样。”
男人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我突然发现男人真的上了年纪了,他的发根在这么昏暗,朦胧的灯光下竟然泛出清晰的银白,他明明不在笑了,明明脸上早就没了笑意,可他眼角留下的笑纹好像永远不会消失了。他的一呼一吸里满是回忆,他的身边一寸一厘环绕着的全是记忆的微尘。
我问:“阿华的女朋友是日本人?”
男人点头,我有些走神了,条件反射似的问了句:“他们结婚了吗,后来?”
“结婚了,后一年就生了小孩。”
“就一个孩子?”
男人微笑:“好多个。”
我的心突突跳了几下,没问下去了,我不看他了,看酒吧一个更暗的角落,那里的尘好像更多。我问别的事:“所以,爱神庙里没有爱神的雕塑什么的,就只有有爱神故事的瓷器?”
男人说:“是的。”
“一套吗?
“一套餐碟。”
“什么样的故事?”
男人说:“其实是阿波罗和战神阿瑞斯的故事。”
“啊?”
“爱神是一个媒介。爱是一种媒介,爱神和阿波罗打赌,她认为战神很不可爱,很不值得爱,阿波罗赌她会爱上阿瑞斯。”
“所以是阿波罗赢了吧?神话故事好像都是这样,信誓旦旦不可能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一定会发生。”
“俄狄浦斯的悲剧。”
“什么?”我没听明白,男人说:“俄狄浦斯被人预言会娶母杀父,所以他很小的时候就被父母遗弃,可结果预言还是成真。”
“他疯了吗?”
“那时候他已经当上了国王,他刺瞎了自己的双眼,请求被烧死,但是他的臣民原谅了他。“
“真可怜。”我说,“为什么要原谅他,他们原谅了他,他要怎么原谅他自己?”
男人说:”很多人去爱神庙拜拜的。“
“祈祷不可能的爱情终会发生?“
男人笑,说:“也许吧。”他说,“后来爱神和阿瑞斯生了个孩子,有人管他叫丘比特,有人管他叫厄洛斯,他是掌管情欲的神,在希腊语的里,很长一段时间,爱是有两种翻译的,一种就是厄洛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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