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要把月徊调到慈宁宫去,当即便不大称意,“没有旁的办法么?”
梁遇摇头,“暂且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说着复又一笑,“臣知道主子不舍,但慈宁宫离乾清宫很近,月徊也不是困在慈宁宫里出不来,主子想她便召见她,至多一盏茶工夫,人就到跟前了。”
话虽这么说,可皇帝仍是下不得狠心,犹豫了下才道:“容朕再想想。”便乏累地合上眼睛,不再说话了。
梁遇见状,从暖阁里退了出来。月徊还在殿外候着,他连瞧都没瞧她一眼,经过她面前时撂下一句“跟着来”,便往司礼监衙门去了。
从乾清宫到司礼监有好长一段路,月徊跟在后面,边走边道:“我还得伺候皇上呢。”
梁遇没有应她,她不过是梳头的女官,闲来喂喂蝈蝈罢了,御前哪里到了离不得她的地步!
她在后头追赶,掌印、掌印叫个不停,他听得有些烦躁,回头道:“御前各有各的差事,你不能越俎代庖,这么做会坏了规矩。昨儿已经伺候一天了,今儿可以歇一歇,我叫人预备吃的,你用了再睡一觉。我今儿不外出,你就陪哥哥一天吧。”
既然如此,那还有什么可说的。月徊高高兴兴答应了,她如今就是混日子拿俸禄的,在哪儿都算一天。要是正经宫女子,不知过着怎样的苦日子,哪一个像她,吃穿不愁不受委屈,皇帝看顾哥哥栽培,在这紫禁城里混得如鱼得水。
夹道里头宫人往来,见了梁遇都退到一旁俯首行礼。月徊快步追上去,昂首挺胸地,颇有狗仗人势之感。
进得衙门,远远就听见悦耳的风铃声,她跑到值房的南窗前仰望,笑着问:“这是谁给挂上去的呀?”
梁遇忙于张罗别的去了,淡然应了声不知道,“想必有人看见闲置着,顺手挂上的吧。”
那倒果真是顺手,正好椽子上敲了钉子,正好钉上悬了丝带下来。
月徊多次出入司礼监,这里的一切都熟悉了,自己蹬了鞋爬上炕,爬进了窗口的光带里,屈身抱着膝头,把自己蜷成了一只猫。
梁遇回身看她,她脸上一副餍足神情,皮肤作养多时后,被光一照几乎是半透明的。人就在眼前,心无旁骛地晒着太阳,他也莫名安定下来。外面小太监送吃食进来,他唤她一声,她懒懒应了,懒懒支起身,揭开盅盖儿,拿银匙舀杏仁nai酪吃。
梁遇假作无心地问她:“皇上先前同你说了什么?”
月徊对那些不上心的东西,从来不讳言,“也没什么要紧话,就是诉诉衷肠,摸摸手什么的。”想了想道,“还说了,打算在养心殿辟出一间屋子来,让我做他坦。”
梁遇一听便不大高兴,“养心殿围房住着那几个伺候枕席的女官,这会子让你搬进去是什么意思,你明白么?”
她哪能不明白,边吃边道:“所以我不答应,可皇上说,要让那几个女官搬到别处去,那我自然更不能答应了。”
总算她没有顺嘴应承,梁遇暗松了口气,“你为什么不答应?”
月徊摇头晃脑说:“他和皇后眼看要大婚了,将来皇后娘娘进宫,一瞧养心殿围房住着我一个,那还不得往死了整治我!我又不傻,替人背这个黑锅做什么,回头升发没有我,挨挤兑我头一个,琢磨来琢磨去,不上算。”
然而皇帝有他的打算,虽未说出来,梁遇心里却有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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