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提多糟心。这马呢,看看矫健的四肢,活像上了发条一杵就飞跑。她扭头瞧梁遇,“您呢?”
梁遇对马也有要求,但眼下不是在京里,随便挑一匹差不多的就成了。
底下番子牵来一匹栗红色的马,他接过杨愚鲁递来的金丝面罩戴上,有些倨傲地说:“马好不好是次要,要紧看骑术。”然后扬袍跨马,下裳繁复的竖裥开阖如伞面一般,缰绳一抖,马蹄飒踏眨眼纵出去老远。
月徊不服气,还跑不过他了?当即跳上马背就追,结果事实胜于雄辩,她无论如何扬鞭都追不上他,明明只差一丈远了,却又被他远远抛下。月徊耳畔风声呼啸的时候,脑子里还在胡思乱想,这种境况是不是就像男女间感情的较量,你追我赶着,只要前面那人不肯放慢步子,后面的人就永远追不上。
当然这样的好处是大大缩短了耗时,坏处就是一天下来,月徊几乎骑断了腰。
北直隶地界儿上,每八十里就有一个黄庄,将入夜前在武清驻扎下来,月徊觉得两条腿已经不是自己的了。她哆哆嗦嗦,腿颤身摇,梁遇站在门前看着她时,她还得装得云淡风轻,摇着马鞭松快地从他面前经过,打招呼恭维:“还是您的骑术好,妹妹我甘拜下风啦。”
她走进厅堂里,梁遇的目光追随她,正面看上去倒还好,从背后看上去不是那么回事儿,走道儿脚后跟都不着地了。
他嗤笑,打肿脸充胖子,太好面子吃亏的是自己。他也不去戳穿她,带着身后众人走进庄子,几百号人顿时把这小皇庄挤得满满当当。庄子上当值的都炸了锅了,伙房里蒸馒头的屉子堆得像山一样高。这回来的都是大爷,庄头和庄工内外奔走,挥汗如雨,那些锦衣卫还要扯嗓子鬼喊,这冷落了八百年的武清庄,一时有种重返阳世之感。
前头吵吵闹闹,后面的厢房隐约能听见那些呼声。月徊挪步觉得两股生疼,她以前虽也有骑马的时候,但总没有试过这样长途跋涉。刚才硬装,现在进了屋子一个人,立马一瘸一拐,两条腿像上了刑似的。
还有这腰……拿手一碰,龇牙咧嘴。这时候就很后悔,出发前梁遇说让她带两个丫头的,她觉得不需要,毕竟自己这些年摸爬滚打,从来没人伺候。可是逢着这种境况又尴尬,想让人给摁上一摁都不能够。
这时外面传来梁遇的声音,笃笃敲着门说:“月徊,我给你送吃的来了。”
月徊哦了声,“门没插,您进来吧。”
梁遇进门见她端端坐在床上,也没说什么。把托盘里头的菜一盘盘放到了桌上,“预先打发人报了信儿,庄子上人手少,还是来不及置办,粗茶淡饭的,将就用吧。”
月徊斜眼一看,既有酱rou又有地三鲜,无论如何称不上粗茶淡饭。
她跑了一天,这会儿饥肠辘辘正饿得慌,可惜腰不顶事,它不听使唤。梁遇问她怎么不过去,她还要顾全面子,“我暂且吃不下,先搁着吧。”
结果胃里唱了一出空城计,梁遇听得真真儿的,似笑非笑道:“到底是吃不下,还是站不起来了?”
月徊起先还绷着,后来不行了,哭丧着脸说:“我腰疼,八成是上回板著落下的病根儿……您给我摁摁。”
梁遇叹息,“早说多好,宁愿走慢些,在安次打尖儿。”
月徊说不成,“我不能让您看轻我。”
就是这股子执拗劲儿,宁愿多吃些苦头。梁遇没法子,提袍登上脚踏,才要坐下来,听见她叫“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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