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过仿佛成了一个无知无觉的木头人,倒不是说他一蹶不振,而是说他过于沉静,他几乎是面无表情地以一种麻木的神态安排着他爷爷的后事。杨纯看着他,心里莫名发慌。
“我自己能处理,你走吧。”屈过一边说一边低头抄讣告。
杨纯犹豫了一下,说:“我可以留下来帮……”
屈过抬起头,看了杨纯一眼,他的表情称得上是平淡,眼神却凉丝丝的,跟密密麻麻的针一样,扎得杨纯后背一凉。
他有种本能的,来自直觉的恐惧,屈过现在很危险。
“我先走了。”
屈过冷冷地看着杨纯以一种略显慌乱的速度离开了他家,转过头又安安静静地写讣告。只是渐渐地,他拿笔的力气越来越大,手也越来越抖,直到他猛地把笔拍在桌子上。
他急促地喘息着,面部线条绷紧,像是在极力地压抑着愤怒,他的牙齿咬得吱嘎作响,浑身剧颤,手指关节由于过度用力泛出青白的颜色。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慢慢平静下来,缓缓起身去打了个电话。
这个电话真不好找,他偷偷联系了好几个同学,好不容易才找到。
“喂?谁啊?”对面的人有一个清亮的好嗓子,语调上扬,屈过在电话这头都能想到他飞扬跋扈的样子。
他可真快乐啊……
“我。”屈过的声音有点沙哑。
对面明显地顿了一会儿,调侃道:“哟,你怎么还给我打电话了?欠Cao?”
屈过竟然勾起唇角笑了一笑:“有点儿。”
他的语调完全变了,以往他的语调总是平淡的,甚至带着降调,可这次他的声音有种勾引似的上扬感,配合着沙哑的嗓音,让李新元的心里像是被猫抓了一下。
可他并不是傻子,事出反常必有妖,屈过一反常态,令他很有些疑虑。
见李新元迟迟不说话,屈过又说:“我一个人在家,有点难受。”
这下李新元额的声音也有些哑了,问道:“哪里难受?”
“你知道……”屈过微妙地没有说下去,可恰恰是他遮遮掩掩的后半句,把李新元吊得不上不下,难受不已。
他的语气很暧昧,表情却从平静中透出一丝刻毒。
青春期的男孩子本来就看见个地洞都想往里戳,何况是李新元这种在屈过身上得了甜头的——简直是太好上钩了。
“把你家地址给我。”
看到李新元背后的南城的时候,屈过的眼里露出一丝惊讶与犹豫,不过那神色一闪而过,取而代之的是淡漠。
李新元觉得屈过翻不出什么风浪来,不把他放在眼里,但这不代表他就对屈过毫无防备,所以他叫上了南城。
屈过平静地领着他们到屋里坐下,倒水,然后坐在一边看着他们。
李新元也没想到屈过家里在办丧事,满身欲火消了大半,脸色难看得很。南城倒是浑不在意,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屋里。
“你家里死了人还叫我?”李新元不耐烦地说。
“我一个人忙不过来,”屈过没说话,把两个水杯推了推,有点可怜的样子,“你们消消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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