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洗手,再换上干净的衣服,梁霜影站在那儿,不止是她,全家人都很平静,真奇怪。覃燕红着一双眼睛朝她走来,将她带出了病房,她疑惑的张了口,没出声,才发现自己早已泪流满面。
后来,小婶去跟殡仪馆的人接洽,要交个押金,她摸了遍身上,没带现金。梁耀荣递来几张钞票,被她推拒着说,“没事没事,我下去取……”梁耀荣硬是塞了过去,叹着气,“一样的一样的……”通常这时候会暗掐着梁父说‘你装什么阔气’的覃燕,默默帮着收拾生前的杂物。爷爷不知道又跑到哪里去抽烟了。
梁霜影折了一只纸鹤,放进了大伯的衣物盒里。
为了料理大伯的身后事,小婶一整天都很忙,没有时间停下来歇一歇,就像憋着一口气,打一场硬仗。直到这一天的傍晚,她才得以坐下,眼神变得空荡荡的,窗外一片火烧云,灼烧着人间。
她说,他是个沉默寡言的人,对学生对家人亦然,他们一起生活了二十年,从来没像昨天晚上,说过那么多的话,他絮絮叨叨的,大半辈子要说的,都说完了。
“一直跟我说话,一直说,一直说,就是不肯说一声再见。”
梁霜影搂过她的身子,任由她抓着自己的胳膊,放声哭了出来。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不妨把它想象成,爱人早一步抵达结局,等待活着的人走完这条人生路,在岁月老去的尽头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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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父曾引以为傲的工厂,今日变作繁重的债务,覃燕戒了出门打牌,成天呆在家里打扫卫生,当生活的乐趣不再有,只能从鸡毛蒜皮的小事儿克扣了,导致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梁耀荣,自要承受她的苛责。
于是,一双父母从小吵不断,上升到语言暴力,揪着陈年往事诋毁对方。
保温内胆从热水壶里摔出来,碎了一地,仿佛战争吹响的第一哨,吓得梁霜影大二刚开学就找了份兼职,远离战火,在一家会务公司做机场接待的工作,偶尔帮忙会场布置。
开始带她熟悉流程的是叫袁彬的男人,微胖身材,剃了个寸头,以为是个好说话的,几次接触之后,她就感觉不对劲了。
从机场回市里,总要坐一辆车,袁彬有意无意的,想跟她发生点肢体接触。夏天的尾巴扫来扫去,穿上了长裤,换不下短袖,偶尔胳膊碰胳膊,都使她反感非常,尽可能的躲避。
直到上一次结算工资,袁彬在微信里找她,要她叫自己一声好哥哥,才给她转/账。
一向对梁霜影不错的女主管放了产假,求助无门。打了一长段斥责的话,又全部删掉,直接删除该好友,再把手机扔到一边,她抱住自己的双腿,心里咒骂着,恶心,龌龊,下流。
没过几分钟,袁彬就发来好友请求,并称只是开个玩笑,又给她转了钱。即便梁霜影是初出茅庐的社会新人,对职场性/sao扰的概念模糊,但是这份厌恶,足以让她决定今晚接最后一趟,明早打给人事辞职。
候机厅里响起到达广播,袁彬把接机牌和表格给了她,自己去了厕所。
她低下头,按亮手机屏幕,就听见,“小梁妹妹!”
梁霜影应声抬头,一眼就认出了这个男人,一起吃过饭的汪磊,尽管那顿饭是很遥远的事儿了。他的肤色亮了一些,依旧人高马大,穿着夏威夷风的花衬衫、大裤管。
这一次,没有从中阻拦的人,他俩顺利交换了微信。她留意到汪磊身后围着好几个,似乎来接他的男人,他们都不敢催促,全程一旁陪着笑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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