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露未消,晨钟余音荡荡,艾尔亚意识到自己正走在一条青石小路上,前路蜿蜒,一时望不到路之终端。他感到自己走的很慢也很静,耳边闻得落叶簌簌,鸟鸣清妙。而他的视线被局限在一处方位,只能随着视线的主人观看这周围的景致。
他想他应当是在梦中,那片洁白羽毛的梦境。
梦境的主人不紧不慢地行走着,前方云雾间隐隐现出一色朱红,清风拂来,一片沾着shi意的红色枫叶静静躺在了“他”的手中,那只手白皙柔软,但从骨架上能看出是男人的手,绕着虎口挂了一串暗红色的念珠。
艾尔亚并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但是他的心情却感到从未有过的平和与安宁,只是伫立于此,便有时光静止,与世间万物化为一体的玄妙感悟。
细腻的雨丝飘落,无声润入大地。梦境的主人还是维持着那且慢且静的步履,往那云雾深处行去。这一路,无所求亦无所往,无色亦无相,是这山林间的一株草,也是那飘落的一滴雨,是慈是善,无慈无善……
艾尔亚醒过来时,恍惚间似乎还身处那清雅幽宁的梦境之中。迷蒙的视线里但见骨掠无忧脸上深蓝色的水纹在眼前晃悠,好不容易清醒了些,就听见骨掠无忧有些急切的声音:“怎么样,有什么线索吗?”
“没有。”艾尔亚摇了摇头,而后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立刻将枕头抬起,当看到枕下那片完好无损的洁白羽毛后,他不由露出松了口气的表情,而后便小心翼翼拾起那片羽毛将它放置到了琉璃瓶中。
看艾尔亚这么细致的动作,骨掠无忧忍不住嘟囔:“既然都没什么线索,还这么小心干嘛呀,我看不如直接把这个退掉算了。”
“毕竟也是我用了三日梦境换来的。”艾尔亚看着手中的琉璃瓶,甚至都没意识到自己脸上露出了那种很珍惜的表情,“而且这真的是一个很美丽的梦。”
梦境中没有来往逆域的线索,甚至对梦境主人的身份也是一无所知,艾尔亚与骨掠无忧就将目光完全放在了一个月后的贸易会上,他们挑了个时间又去了趟集市,但仍旧一无所获。
一筹莫展之际,事情有了转机,骨掠无忧在幽阎城的那个表亲有了消息,说是他认识的一个负责搬运调度的小主管,正缺人手,可以把艾尔亚介绍到他手下当差,到时候就能进去贸易会了。
听到这个好消息,艾尔亚首先担心的是他的耳朵,要说他和幽冥族唯一的不同之处可能就是耳朵了,至于水纹图案因为并不都在脸上倒也没什么好担心的。可机会难得,若是就这么放弃了,下一次就要等来年了。
因为怕时间太长容易暴露,骨掠无忧与他表亲约好的“面试”时间就在邀月节当日。那一日整个幽界欢庆吉日,前殿皇亲国戚与达官显贵们觥筹交错,歌舞升平,而膳房之人早早就开始准备,要忙碌一整个晚上。说是“面试”,其实就是那位小主管在宴会结束后抽空来膳房的小庭院点个人头,毕竟只是找个小工,又是“内部推荐”,活的就行。
邀月节当晚,月华如水,骨掠无忧和艾尔亚来到了幽阎城,骨掠无忧还带了刚采摘的烬霞菇,这类蘑菇一般要现采现做,不易保存,采购嬷嬷前两天便已经招呼所有的猎人们分派好各式工作了。
艾尔亚戴了一个大大的绒毛毡帽,盖住了耳朵,还特意将黑发揉散,遮住了小半张脸,艾尔亚原本的短发现在已经快碰到肩了。因为骨掠无忧坚称艾尔亚的容貌过于引人注目,不利于他们的行动,尽管艾尔亚对此持怀疑态度。走在骨掠无忧身后,他有些不习惯地按了按帽子。一路从后门的小道走,碰上的基本都是行色匆匆的仆人,加上艾尔亚全程低着头,路上并没有谁多看他们一眼。走进膳房的侧门,骨掠无忧领着艾尔亚径直走向门前一个和他有相同发色的红鼻子男子处,将手上的烬霞菇交给了那个红鼻子。红鼻子往艾尔亚的方向看了一眼,神情似乎有几分惊讶:不是说那个朋友是个大头吗?他递了一个包裹给骨掠无忧后,又与他交谈了一会儿,便匆匆走进门内,今天是膳房最为忙碌的一天,殿前的宴会正在最热闹的时候。
交到骨掠无忧手上的是两套幽阎城仆从的衣服与浅蓝色的冠帽,红鼻子戴着的也是这种帽子,应该是幽阎城普通仆从的统一标配,而其中一顶明显是偏大号的尺寸,正常戴着都是扣在耳朵上的,艾尔亚戴上便可以直接将耳朵遮住。那套仆从的衣服倒是刚好的尺寸,艾尔亚直接将蓝灰色的长衫套在了外面,他身材高瘦,加上来时穿的就不多,再披一件外衣并不显臃肿,腰带一系倒是刚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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