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下隆明曾在一个少年的身体上见过巨大的缠绕着的蝮蛇刺青,蛇尾沿着尾椎没入。他那样哀哀地趴伏着,洁白细腻的身体仿佛笼着一层难以言喻的莹光,只待人采撷。伏下曾抓着他的黑发,与他对视。待人回过头来,那张脸上的表情却过于柔腻,让他立马丧失了兴趣。
或许是他生的足够高大,又长得过于凶戾,以至于旁人都觉得只有水一样的柔软和缠腻才能经受住一切,与他相配——无论女人,还是男人。
但事实并非如此。
他并不崇尚暴力,只是很难控制自己因为喜爱而生出的破坏欲。这听起来十分渣滓,但放在伏下家,没人会对此提出什么置喙,他们甚至认为,这是某种与生俱来的、让他高人一等的东西。仿佛肆意、暴戾,是属于伏下的特权,他也因此和庸碌之辈划出界限。
偶尔他会想,太荒谬了。这个世界让他有极度不真实的荒谬感。
然后月落日升,又是一天。
他习惯于这种毫无约束的游戏,但总是很快索然无味。那些脆弱之物无论是对他的欲望,还是对由欲望带来的毁灭,都只能任命承受,无法反抗。这让他的情感变得像小丑、像纯粹的施虐者一样卑劣可笑。
——也或许他正是这样的小丑,这样的暴君。
但是…那只翅膀漂亮的蝴蝶,那只拥有宝石一样眼睛的猫,甚至是花一样脆弱的人。
…他对他们,确实的,是曾抱着专注而热忱的喜爱的。
伏下隆明挽起青年的一缕发,对方的眼睛失神,他不明白为什么有人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心不在焉至此——但并不意外。
鹤田佑就是这种人。
轻浮、怪异,让人产生矛盾感的白金色。像裹着钝剑而生的植物,教堂前洋洒落下的余烬。总让人想到无法挽留住的东西。
就Jing神而言,伏下隆明自认并不是一个重视rou欲的人。说到底,他不缺乏性事体验,更不缺性伴侣,而一样东西如果太过泛滥,那就不值得人在意重视。
确实,鹤田的外表极为出众,兼具男子气与某种让人让男人也为之侧目的美丽。但仅仅是这样,无法真正吸引到伏下隆明。他见过的人形形色色,不乏这样身具矛盾气息的美人,男女皆有。这些人中,有些的外表只是假象,除却皮囊,脆弱的和庸人并无不同;而另一些人,他们是真正的骄子,不甘被束缚,被玩弄,拼尽心思也要逃离掌控。
可鹤田,却并不脆弱,也不介意被束缚。
他好似什么都浑不在意。
那样轻浮的表象,对一切都浑不在意的游离感,会被什么东西击个粉碎呢?
他此刻,甚至不是因真正的喜爱而试图摧毁,只是想,如果痛苦和眼泪是能让这人具有真实感的途径,他很乐意这样做。他想拨开美丽的、破破烂烂的外壳,狠狠揪住那束模糊摇曳的火焰——
他指腹下的皮肤细腻,充满生命气息的润泽和弹性,和死物怎么也沾不上边。
但伏下隆明仍觉得,自己像在抱一个将亡者。
鹤田就这样注视着他,握着吊坠的手被伏下攥着。他看起来并不惊慌,当然,也谈不上期待。
伏下把鹤田拽起,把他逼至柜前,再无路可退,扭着鹤田的胳膊使其背转过身。又把松垮的领带扯下,从背后裹着鹤田,束住了他的手腕,捆得极紧。
做法有些粗暴,但因对方毫无反抗,显出些荒唐的旖旎来。
他不太想吻这个人,只想粗暴的进入他,甚至不想在做爱的过程中凝视鹤田的眼睛。
他以往很喜欢凝视情人的眼,直视他们的惶恐、欢喜,以及被粗暴对待后滚落的眼泪。他一边因这眼泪兴味索然,一边为这无法反抗而注定毁灭的美勃起。
但这次,他不想这样做。
这不是胆怯,只是仿佛一对上那双眼睛,某种由对美的占有欲而催发的摧毁欲会极速消退。人会因为美而试图摧毁、杀死一个活物,却很少因此毁掉本就虚无的东西——虚无本就无法被摧毁。
把那双被束着的手腕高按在柜子上,咬着他的侧颈——在进入鹤田的那一瞬间,伏下不合时宜的想到了那幅刺青。
但蝮蛇不与鹤田相配,他的背上应该文一只八脚蜘蛛,这个男人,会如同这只蜘蛛,吸食所有在这具身体上发泄rou欲的人类溢出的灵魂,带着这些灵魂,通向死亡和墓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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