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瑞香就写了个条陈,说明要给薛充容大办生日的意图,理由,和具体的日子。这种事他也是做惯了,有时候皇帝太忙,说好的安排也顾不上管,甚至都没工夫进后宫见人,他就写折子或者条陈说事,倒也方便,毕竟皇后的奏折总是第一时间送到的。
条陈下午送回来了,批了个可字,瑞香再等一等,就等到两个御前内侍宣旨,一个来他这里,一个去薛充容那里。瑞香得了旨意,就立刻叫人安排起来,把宴饮地点放在太ye池——只有这样才能放得下所有人,称得上大办,又不太搅扰爱清静的薛充容。
除此之外,还有酒席,歌舞等需要安排,瑞香一面叫人找出旧例参照,一面准备礼物,等到第二天才叫人把薛充容召来。
菖蒲自进入后宫,就一幅谁也懒得应付的样子,不过他是聪明人,很清楚自己安身立命的根本,对皇后一向很恭敬,凡有所召,一定不会推脱。这次的事来得突然,但菖蒲在深宫里沉沉浮浮,立刻明白了大半,来了也一幅很明白的样子:“皇后吩咐就是了。”
瑞香就笑笑,道:“不是有什么事要你办,生辰那天,你就只管来吃酒就是了,有我在,担保不会有事的。我叫你来,其实是想问你,你去过行宫没有?如今宫中许多事都要从头来过,我虽然已经着手安排了,但也想叫你来,查缺补漏。”
因为担心戳了菖蒲伤疤,所以瑞香前因后果根本没提。
菖蒲倒也不在意,因为自己的底细也就帝后二人知道,难得皇后待他一向亲切中带着温柔,没有丝毫轻视。于是他也投桃报李,认真想了想,道:“行宫妾是去过几次,不过那时我是紫宸殿的人,因此对后宫如何安排,也只是略知一二,您不如先说一说您的安排,我再看看有什么好添减的?”
其实紫宸殿那里的安排,一向与瑞香没有关系,像是御医,禁卫军,这些事,他也管不到,甚至吃穿住行也是紫宸殿自己安排,瑞香的重心还是放在后宫。他最近都在忙这件事,说起来也是头头是道,菖蒲边听边点头,不时插一两句,瑞香又立刻提笔记下,二人说了半个时辰才差不多说完,瑞香理了理纸面上的字,摇头道:“这一趟出行也不容易,怪兴师动众的。”
菖蒲微笑:“虽然过去的时候事儿是多了点,但一住几个月,倒也值得。”
瑞香不语,叫人把那张纸拿去晾着,墨迹干了收起来。他身边的女官略带好奇,道:“咱们还没去过行宫呢,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菖蒲今日倒有谈兴,想了想,答道:“和宫里是很不同的,地方大,到处都是林子,也Yin凉,避暑是极好的,行宫还有温泉,旁边就是一大片园囿,是围猎骑马的好去处,只是有不少野物,若是出去,还得多带侍卫,不然,要是遇到野狼可就不好了。”
说着看向瑞香:“皇后可会骑马么?到了那里不出去逛逛,跑跑马,实在是可惜了。”
瑞香摇头:“小时候还学过,现在是不成了,怕要从头来学。”
菖蒲笑意多了几分打趣:“这倒也容易,去了行宫陛下大概就有空了,您叫他教,学得定然很快。”
瑞香隐约觉得他语含深意,且不是什么正经话,但却没有证据,只好转移话题:“看来你是会骑马的了?”
菖蒲也不讳言:“先帝性情多变,有一阵子喜欢围猎,我也跟着学了,骑马,射箭,打猎,倒也都会一点。若是皇后不弃,有空的时候召我来教您,却也方便的。”
瑞香就难免沉默,替他难过一阵子,又不能让他看出来,就干脆留他用膳,又给他包了自己这里的普洱茶让他拿回去喝——赏赐是另一回事,这样送东西终究亲密些,也不显得居高临下。
菖蒲临走时才露出迟疑与踌躇,欲言又止,不似今日大半天的冷静平和,但终究还是问了:“我知道,最近陛下事忙,不知道……开宴那天,他……”
瑞香看出他的为难与渴盼,想了想,也不说虚的:“我会和他说,他心里也是记着的,就算白天不来,晚上总会去看你的。”
他对皇帝还是拿得准的,虽说菖蒲不在乎面子好看难看,但他们都知道,菖蒲在乎的是什么,皇帝总是不忍心的。要是有空,总不会让菖蒲空等。
菖蒲眼神复杂,看了他一阵,屈膝告辞,临别时轻轻道:“陛下能娶到您为后,是我们的福气,也是他自己的福气。”
虽然他说这个话不太够格,但瑞香也没觉得被冒犯,反而略略放下心来。菖蒲不过是说他性情好,温柔,对皇帝对后宫众人都是一桩好事,但……
他摇了摇头,转身进去了。
没几日薛充容生辰到了,不用瑞香传旨,台子搭起来客人就自己上门,先叫人往薛充容宫里送礼,然后再赴宴太ye池。太ye池很大,烟波浩渺,一望无垠,瑞香是没见过海,但想来也差不多的,于是没选在临近贵妃宫里那一边,免得更像是挑衅,反而摆在罗真那一面,水榭歌台上,众人齐聚。
菖蒲穿了一条金线闪耀的石榴裙,脸颊晕红,眼波动人,倒也和和气气与众人应酬。他已经很久没有过过生日了,皇后送来这条裙子的时候,他痛痛快快扑在床上哭了一场,也不知道哭的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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