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怀霖端坐在蒲团上,弱弱小小的一个,尤显得滑稽可爱。
他眼睛眨巴眨巴,nai声nai气地问道:“师父,何为和光同尘的功法?”
“塞其兑,闭其门,挫其锐,解其分,和其光,同其尘,是谓玄同。”
“可是……把这些门路都闭塞了,还如何领略外界,把自己融入光尘之中呢?”
顶着一张巴掌大的团子脸还故作认真思考状的洛怀霖着实太过招人喜爱,纵是裴青阳这般常年严于律人律己之人也忍不住伸手去摸了摸那瓷白的小脸蛋。
“圣人不行而知,不见而名,不为而成,故不出户而知天下,不窥牗而见天道。”裴青阳柔声道。
洛怀霖听得懵里懵懂,似是而非,“天道……是什么?”
裴青阳低头凝着洛怀霖,常年冰霜的脸竟绽出了一抹笑容,揉着洛怀霖的发顶道:“万物只有遵循天道才能顺其自然。”
“那若是非要逆天而为呢?”
“………”
裴青阳眼底瞬得一暗,周身气场陡然变得Yin寒无比,声音宛若变了一个人一般,不带丝毫感情地开口道:“违背天道,便只有死路一条!”
洛怀霖瞳孔瞬得缩紧,周遭瞬间变得漆黑无比,而后感觉脚下一空,整个人瞬间坠落下去,黑暗的深渊没有尽头,他好冷,好害怕………
他好希望此时此刻有人来抱一抱自己,心中明明有一个人影轮廓,是那么熟悉,那么深刻,那么得……难以舍弃,可是他却怎么也想不起来,那人应该是什么模样。
手脚一个哆嗦,他瞬得睁开了双眼。
额啊……头…有些沉,耳边响起了匆匆的脚步声。
“醒了醒了,快去通知陈总管。”
洛怀霖木然地打量起周遭环境,冰冷狭隘的四壁,角落里还堆着一大盆冰块,怪不得这么冷,只有身下铺的褥子软和些。
“终于醒了。”陈瑾疾步走了进来,神情关切。
“………”
洛怀霖看着眼前的陌生面孔,警惕地向后缩起身子,微微泛白的唇瓣生涩地吐出了几个字:“你是谁?”
陈瑾微微一愕,问道:“你不认识我?”
“………”
洛怀霖低头沉默了会儿,抬首依旧满眼的迷惘,紧接着便自语般地说出了一句更令陈瑾震惊到无以复加的话。
“我…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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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元二十二年六月三十日,距淮王之乱已一月有余,也是皇帝正式临朝的第一日。此前的朝会因帝重伤未愈,所以都是让商首辅主持议政,洛昊天自己则是休卧于幕后,以敲击玉磬的方式传达圣意。
满朝公卿此时得见圣躬安好,也不管是内心真的喜悦还是装模作样,忙一脸欣喜地伏身叩拜,齐声恭贺陛下临朝。
洛昊天慵懒地嗯了一声,随即平了众人的身。
随意地往下扫了一眼,略带调侃地说道:“如今这朝堂略显空荡啊~”
这大半个月以来,三品以上大员一连被罢黜发配了十多位,好几位世荫的公爵也被下了狱,能不空吗?众人心中心知肚明,可把不准皇帝对此到底是什么态度,况且两位正主都在最前头站着呢,这个时候谁敢多言找死呢?
“怎么?没人来跟朕解释解释吗。”
青王神色一紧,硬着头皮正要开口解释,却被商辂抢先一步。
“陛下,”只见他缓步走向正中,“这些人都是臣向青王殿下建议罢黜的。”
“以何罪名?”
“阻碍新政之罪。”
“新政?”洛昊天嗤笑一声,“朕怎么不知。”
“降低宗室贵戚的实封税户,大力裁汰冗官庸吏,Jing简州府机构。这是内阁去年拟订的新政第一条,陛下您当时是支持的。”商辂从容不迫地应对道。
洛昊天沉默了会儿,众臣已然感受到了皇帝的不满。
这话能当众说出来吗?!很明显不能,纵使这新政真有其事,那也必是内阁和皇帝私底下议论的事,从未发过明旨诰令的东西,现下就被商首辅当众说出来了,这岂不是要与皇帝撕破脸了吗?
此时再不站出来站队表态,更待何时。
“陛下,这新政乃是青王监国之后施行的,根本没通过朝议。”
“陛下,莫听商…商大人狡辩,韩御史和周大学士仅是质疑此政实效,就被其贬出了京城,还有前几日——”
萧白羽有些听不下去,打断道:“他二人是自请离京去汴州的,与商首辅何干?”
众人微微一愕,在他们眼里萧白羽就已然代表了萧家,而他们没想到萧家会站出来为商辂说话。
“谁知道有没有受到威胁。”此时不知是谁在下边小声抛出了一句,随即众人又开始附和起来。
“是啊!他商少府就是想将反对他的人都定为阻碍新政的逆党,好乾纲独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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