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郑小娥怀了身孕之后,谢云便不许郑小娥再以男装身份抛头露面,而是将她接到都督府中静养。今日听说谢问回来了,郑小娥便缠着谢云,说非要来见恩公一面,谢云无法,这才将她带了过来。谢云担心她累着身子,动了胎气,所以聊了一会儿便嘱咐下人送郑小娥回房休息去了。
“爹,您今日过来,该不会就是为了在孩儿面前秀恩爱的吧?”
“谁跟你面前秀恩爱了。”谢云从怀里掏出一份军报,递给谢问,“这才是正事。”
谢问接过军报一看,鄂州大捷。
“根据鄂州传来的消息,义军收复了包括鄂州在内的大部分失地。眼下李延昭的势力已被清除,武林盟也分崩离析,如此看来,叛乱平定只是迟早的问题了。”
一切进展顺利,这本应是值得庆贺之事,然而谢问却只觉得这份军报拿在手里沉甸甸的,怎么也开心不起来。
见儿子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谢云很快便心领神会:“你在担心司衡真人?”
谢问叹了口气:“我刚回泉州,师尊就被玄鹤带走了,至今仍下落不明。”
“孟师兄那边呢?也没有消息吗?”谢琞问。
谢问摇摇头:“自从那一战之后,我就再也没有收到过孟师兄的消息。也不知道他们现在是否平安。”
“其实下落不明也未必是坏事。”谢云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如今两军交战,刀剑无眼,若司衡真人出现在战场,反而更加危险。”
谢问正要发话,门外忽然响起一个刺耳的声音。
“有刺客——!”
众人闻声都是一惊,谢问立刻起身,快步推门而出。
此刻的都督府中,一群手持兵器全副武装的守卫煞有介事地围成一圈,将一黑衣男子包围在其中。
被包围的男子一副我自岿然不动的架势,睥睨万物似的环视一圈,最终将目光锁定在了谢问与谢云身上。
“就这么点人,也拦得住我?”男子不屑一顾地道。
谢问瞬间松了口气。
“我道是谁,原来是教主大人。”谢问挥挥手,示意周围的士兵都退下。
成渊抱臂在胸,侧着头看他:“谢问,你明知道我收拾了李延昭,下一个的目标就是谢云,却不派重兵守卫都督府,是瞧不起我成渊吗?”
谢问摇头:“当然不是,我只是觉得经历了这么多事,你也该放下了。”
成渊微眯起双眼:“那你就太高估我了,我这人向来心胸狭窄,睚眦必报,人若犯我,我必加倍奉还。”
谢问:“比如李延昭么?”
听到这三个字的瞬间,成渊沉默了。
谢问:“冒昧地问一句,他还活着吗?”
“当然,我要让他活着,但生不如死。”成渊的声音中透着一丝彻骨的寒意。
谢问想了想,最终还是问出了一个一直埋在心底的疑问。
“其实我很好奇,你们俩之间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
“那你要失望了。”成渊轻轻一笑,“我和他之间,并没有什么值得大书特书的爱恨情仇。”
元初六十二年,那一年,成渊十五岁。
当时成渊加入梵炎教没过多久,凭借一身Jing湛的武艺,以及在蛊术上过人的天赋得到了老教主的青睐。那之后他一路平步青云,从一名普普通通的教徒到老教主最信赖的左护法,前后只花了三年时间。
作为那几年教中最炙手可热的红人,成渊不可避免地进入了李延昭的视野。第一次见李延昭时,成渊觉得这是个热情到有些自来熟的家伙,作为一个从小习惯了与孤独为伴的人,他并不排斥这种热情。
不过李延昭在教中的名声却不大好,赤鹄尤其看他不顺眼,一旦成渊与李延昭走得稍微近些,他便会立刻面露不悦。赤鹄曾不止一次提醒过他,李延昭心术不正,一再告诫成渊远离李延昭。
有一次成渊终于忍不住发问:“李延昭不是青龙堂堂主么?如果他真的心术不正,教主岂能对他委以重任?”
“因为他确实劳苦功高,虽然武功一般,但李延昭很擅长权谋心术,为了爬到现在这个位置,不知做过多少见不得人的事。”
“这本来就是个凭实力说话的江湖。能爬到这个位置那也是他的能耐,再说,我们又不是什么名门正派,谁敢说自己没做过点见不得光的事?五十步笑百步有意思吗?”
赤鹄一下子哑口无言。
成渊不是傻子,他当然明白李延昭是个笑面狐狸,可身处在这样的环境之中,谁又会以真面目示人呢。
成渊十八岁那年,老教主病重,命在垂危之际将教主之位传给了成渊。在宣读完遗令的那一刻,成渊几乎是立刻感受到了一道刀子般的视线。可当他转过头去时,看到的却是笑得人畜无害的李延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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